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標題: 煓梓 -【麒麟山莊之一】凝荷香 [打印本頁]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20-10-6 08:59 PM     標題: 煓梓 -【麒麟山莊之一】凝荷香

【小說封面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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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內容簡介】


因為功夫好、有膽識、作風又豪邁,尹荷香常被誤認是男的,
她也想表現端莊溫柔,偏偏學得不成樣,久而久之只好放棄。
但她仍有個小心願,想見見娘珍藏的畫中那位天仙美女,
想不到今日出門遇好事,撞翻她扁擔的竟就是畫中仙女……
「姊姊,其實妳是女扮男裝吧?」
一聽到這問題,申夢時當場把酒吐出來,感到很火大!
只是迷路需要人指路,他為什麼會跟這人糾纏在一起?!
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,偏這條地頭蛇滑溜得讓人很生氣,
指路代價是請吃飯,但拗酒菜不夠還纏住他質疑他是姑娘?!
麒麟山莊大少爺沒受過這等鳥氣,可偏偏就是甩不開她……

【出版日期】 2010年12月23日

【出版社名稱】 狗屋

【書系及編號】 花蝶1411

*1.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,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。
*2.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。版權為原作者所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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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20-10-6 09:00 PM


第一章

  「嘻嘻嘻嘻……」

  山林深處,傳來孩童的歡笑聲。

  在這座媲美人間仙境的山谷中,有潺潺的小溪和氣勢磅礡的瀑布,山林間生長著無數不知名的鮮花和野草,隨著季節的變換更迭,以不同的姿態出現,景色煞是美麗。

  「你們看,那朵花長得真美,摘回去送給娘,娘肯定喜歡。」

  一起玩耍的孩童中,有位皮膚特別白皙的男童,睜大著一雙眼睛直直盯著生長在山壁間的豔麗花朵讚嘆。

  孩童們的目光於是集體轉看向那朵花,那朵花長得又大又美,無論誰摘回去送給親娘,肯定能博得一番讚美,可就是沒有人有膽子爬下去摘花。

  「廢柴,你喜歡那朵花嗎?」大家都怕一個不小心跌落山谷,尹荷香沒在怕的,對她來說這只是小事一樁,只要使點輕功就能解決,輕輕鬆鬆就能摘到那朵花。

  「如果能夠把它摘下來送給娘,娘肯定高興。」柴玉棋眼睛盯著花拚命點頭,看得出他真的很想要那朵花。

  「好,我摘給你。」雖然娘說過不能在外人面前使出輕功,但廢柴是她的好兄弟,幫好兄弟的忙也是應該的,娘應該不會介意。

  「別吹牛了,那花長在那麼危險的地方,妳摘得到嗎?」住在尹荷香隔壁的大牛,長相和體格就和他的名字一個樣,個性也是橫衝直撞,經常和尹荷香起衝突。

  「你以為我是你呀,就光會吃。」尹荷香的下巴抬得高高的,一臉自信。「我當然摘得到,這一點都不難。」她觀察過地勢,那花的上方和下方都有突出的岩石,很好使力,不怕。

  「妳要是真能摘得了那朵花,我就學狗爬,喊妳聲大姊。」大牛認定尹荷香只是說大話,不相信她真的有那麼厲害,不知死活的跟她對賭。

  「這可是你說的。」別後悔。「我若是真能把花摘到手,你可不能耍賴,得學狗爬在地上繞一圈,喊我一聲大姊,還得把你從廢柴手裡搶走的彈弓一起還給他,你敢不敢答應?」

  「行!」男子漢大丈夫,儘管點頭就是。「就怕妳還沒摘到花,就先給跌死了。」

  「走著瞧!」尹荷香決心給大牛一個教訓,看他以後還敢不敢隨便搶人的東西。

  大牛原本是村子有名的小惡霸,村裡的孩童人人都怕他。偏偏打從尹荷香搬來村子以後,霸主的名號就被她奪了去,更氣人的是她還是個女的,這教他怎麼甘心?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教訓尹荷香,他當然不可能輕易放過了。

  「小豆子,別去,我不要那朵花了。」柴玉棋見尹荷香好似真的要去採花,趕緊抓住她的衣角,不讓她去冒險。

  「你不要也不成。」她心意已決。「我今天非摘到花,讓大牛喊我一聲大姊,誰也別攔我。」

  「小豆子!」柴玉棋在一旁為尹荷香擔心,尹荷香倒是老神在在,和大牛卯上了。

  大牛早看尹荷香不順眼,剛好趁這機會讓她出糗,看她以後還敢不敢跟他搶風頭?

  「哼!」大牛和尹荷香把頭轉向兩邊各自冷哼,都等著看對方出模,只有柴玉棋一個人心驚膽跳。

  「小豆子,妳不要……」

  「讓開啦!」尹荷香的脾氣就和大牛一樣倔,不管柴玉棋怎麼勸都不聽,非要摘花不可。

  於是乎,大伙兒開始喧鬧,大部分的孩童為尹荷香加油打氣,只有少數幾個和大牛要好的孩童喝倒彩。

  尹荷香將袖子捲起來,用力吸了幾口氣,下巴抬高一個人往懸崖走去,其他的孩童只敢跟在她身後,走了一段距離後便停下來,沒人敢真正靠近懸崖。

  「小豆子!」柴玉棋淚眼汪汪的呼喚尹荷香,她都快煩死。

  「閉嘴!」沒事哭什麼哭啊?觸霉頭。「還有,不准哭。」

  「哈哈哈!」柴玉棋連忙停止哭泣,大牛在一旁幸災樂禍,他雖然和尹荷香不對盤,看不慣柴玉棋太懦弱這一點倒是相同。

  「你也給我把嘴巴閉起來。」尹荷香警告大牛,她可不想有任何地方跟他一樣,不入流。

  大牛本想回罵尹荷香,後來想想算了,等會兒說不定她就要摔死,還是留點力氣為她哭吧!

  沒人看好尹荷香能摘得到花,卻也沒人有本事勸她,大伙兒只得擠成一團,戰戰兢兢地看尹荷香在懸崖邊站定。

  「小豆子加油……」

  咻!

  大伙兒的加油聲還未落下,只見她縱身往懸崖一跳,瞬間不見人影。

  「小豆子跳下去了!」

  「小豆子死了,嗚……」

  大家以為她墜崖,有人尖叫,有人開始哭泣,誰曉得只不過一眨眼的功夫,她已經摘到花,好端端地站在大家的面前。

  「小豆子!」柴玉棋見尹荷香平安無事,抱住她拚命哭,尹荷香拍柴玉棋的背安慰他,他還是哭個不停。

  「哪,花給你。」她把紫色的花朵塞進柴玉棋的手裡,他這才破涕為笑。

  「謝謝小豆子。」柴玉棋接過紫色花朵,小心翼翼地放在懷裡。

  「小心拿,不要弄丟了。」尹荷香交代柴玉棋,就怕又被大牛給搶去,自己平白冒險。

  這下子大牛真的傻了,那山壁陡峭得連大人都不敢靠近,可她竟然只是跳下又跳上,就把長在山壁間的花摘到手,到底是怎麼辦到的?

  大牛百思不得其解,尹荷香反倒感謝懸崖夠危險,大伙兒不敢圍過去,沒看見她施展輕功,否則可要露餡。

  「大牛!」解決了愛哭鬼,現在該解決小惡霸,她今天絕不放過他。

  「幹、幹嘛?」大牛一瞧見她走近,二話不說擺出防禦姿態,一臉戒備的看著尹荷香。

  「你輸了,跪下來學狗爬,喊我聲大姊。」尹荷香得意地用手指向腳下,要大牛遵守約定,他才不從。

  「我可不記得我曾和妳打過賭。」大牛擺明耍賴,說過的話不認。

  「你說什麼?」尹荷香聽見大牛的話一把火馬上燒起來,生氣地瞪著大牛。「你剛剛明明就——哦,我知道了,你想耍賴。」

  「哼!」大牛把臉撇向另一邊,連耍賴都不認,簡直就是孬種。

  「你敢耍賴,看我饒不饒你!」尹荷香最討厭不講信用的人,大步一跨,便揮拳打向大牛的下巴,把他打得倒退好幾步。

  「尹荷香,妳敢打我?」大牛一向就只有打人的分,何時被人打過?這臭娘兒們不但搶走老大的位置,還打他,他非討回公道不可。

  「我不止打你,還要踹你呢!」她邊說邊對準大牛的小腿狠狠踢過去,大牛被踢得唉唉叫,雙手抱住腿直喊疼。

  「妳……」大牛氣到說不出話,乾脆直接撲向尹荷香,大家用拳頭說話。

  「大牛!」

  「小豆子!」

  在一旁圍觀的孩童喊的喊、哭的哭、鬧的鬧,現場亂七八糟。

  尹荷香和大牛從站立打到在地上滾,就看見兩人扭打成一團,誰也不讓誰。

  「不要打了,小豆子!嗚……」柴玉棋就只會哭,說真的還挺沒用的,也不枉尹荷香幫他起了「廢柴」這個外號。

  尹荷香哪可能住手?她早就想和大牛好好打上一架,今兒個好不容易給她逮著機會,當然不會客氣。

  「可惡!」大牛的體型雖然足足比尹荷香大了兩倍,但力氣上並沒有佔到便宜,因為尹荷香打從開口說話起就練武,耐力和內力都不是一般孩童可以比擬的,大牛對上她,注定要吃虧。

  尹荷香的爹娘都是武林中人,因為厭倦武林中的爭鬥,決心退隱山林,搬到這與世隔絕的深山來,自然不希望外人知道他們的身分,也不許尹荷香使用武功。

  一般來說,尹荷香都會乖乖聽話,因為她不想惹爹娘生氣,但是大牛何在太久揍了,不好好打他一頓對不起自己的拳頭。

  就看見尹荷香坐在大牛身上,揮舞著小拳頭,拚命往他的臉上打。

  「好痛!」大牛被打到唉唉叫,想不透她一個小不點兒,哪來這麼大力氣,打得他的臉都腫起來。

  「把廢柴的彈弓還來!」她邊揮拳邊喊道,就是要大牛履行承諾。

  「不還就是不還,妳想怎麼樣?」大牛打死不肯還彈弓,和尹荷香鬥氣鬥到底。

  尹荷香的小拳頭於是揮得更猛了,大牛拚命還手,兩人越打越兇。

  其中一位在旁邊觀戰綽號叫大餅的孩童,趁著大家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溜回村中,去找大牛的娘來幫大牛解圍。

  「楊大娘,不好了!大牛和小豆子在懸崖邊打起來,大牛被小豆子打得很慘,妳快去救他!」

  尹荷香的母親朱玉菩剛好在後院曬衣服,一聽見尹荷香跟隔壁鄰居的小孩打起來,也顧不得手上還拿著濕衣服,將衣服往木桶一丟,也跟著趕去勸架。

  尹荷香和大牛打得難分難解,大牛挨揍的時間居多,原本就浮腫的臉經過她一番修理,腫得就跟頭豬似的。

  「這、這是大牛嗎?」楊大娘好不容易才把尹荷香從兒子的身上拉開,卻認不出自己的兒子。

  「娘!」大牛哇一聲投入楊大娘的懷抱,哭得跟個娘兒們似的,看得楊大娘心疼不已。

  「尹大嫂,不是我說妳,妳也該好好管管妳家荷香了吧!」楊大娘想起來就有氣。「她一個女孩子家,成天跟在男孩子的屁股後頭亂跑不打緊,還兇狠得把我家的大牛打成這樣,妳說這可怎麼辦才好?」

  楊大娘一邊說,一邊小心呵護自家小孩,尹荷香看得都快吐了。

  「是大牛自己先不講信用,不能怪我揍他!」她唯一的過錯是沒有把他打成豬頭,雖然他已經很像了。

  「荷香!」朱玉菩狠狠瞪女兒一眼,她才心不甘、情不願的閉上嘴巴。

  「尹大嫂,妳看看妳女兒的態度,根本不認錯。」楊大娘心疼得咧。「我本來是不想說的,不過妳自個兒瞧瞧,明明是個女娃兒,成天穿男孩的衣服跑來跑去,我都快搞不清楚荷香到底是男是女!」

  楊大娘這會兒是罵出氣來了,話說得一句比一句難聽,朱玉菩雖然不高興,但瞧見大牛那張紅腫的臉,也曉得是自己的女兒不對,只好拚命道歉。

  「大嫂說的是,我會好好教訓荷香。」朱玉菩用眼神敬警告尹荷香不准亂來,否則她真的要動怒了。

  尹荷香就是跟老天爺借膽,也不敢惹她娘生氣,別看她平時柔順挺好說話,發起脾氣連她爹都害怕。

  「這次我就不計較了,下次再敢打我家大牛,我可不會再這麼輕易算了。」楊大娘撂話。

  「是,我會好好盯著荷香,請大嫂放心。」瞧朱玉菩又是陪罪又是彎腰的,尹荷香在一旁氣得直跳腳,又不敢多說什麼。

  「咱們回去,下次別再跟她玩了!」楊大娘帶著大牛回家,大牛走就走還回頭朝她做鬼臉,更加氣壞尹荷香。

  早在大牛和尹荷香雙方的娘親趕到之際,孩童們就作鳥獸散,不敢留下來看熱鬧。萬一要是給自家的爹娘知道他們跑到懸崖邊來玩,肯定要挨一頓揍,不跑才是傻瓜。

  柴玉棋自然也跟著走,臨走前手裡掐著尹荷香冒險摘給他的花,不停回頭張望,好擔心尹荷香挨罵。

  大家全跑光了,就剩下尹家母女。朱玉菩目光凌厲地打著女兒,尹荷香本來想為自己辯護,被朱玉菩這麼一瞪,也不敢再多說什麼,只好乖乖跟在朱玉菩身後回家。

  大牛的娘一路告狀,才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,整個村子的人都知道尹荷香打她家小孩,還說她不像女孩子,為此她爹又把尹荷香叫進客廳罵了一頓,她一個不小心頂嘴,她爹氣到拿藤條打她屁股,也罵她不像個女孩子。

  「娘,爹好壞,和外頭的人聯合起來欺負我。」尹荷香揉著被打疼的屁股,進到房間跟娘親訴苦,只見朱玉菩停下針線活工作,有趣地看著女兒。

  「哦,這話怎麼說?」她相公甚至比她還要疼這唯一的女兒,哪可能捨得欺負她。

  「爹說我不像個女孩子,和隔壁的壞大娘說的都一樣。」在尹荷香的小腦袋裡,只要是和大牛的娘站在同一邊就是在欺負她。

  朱玉菩被她的童言童語逗笑了,放下手中的針線,認真的同尹荷香說。

  「是不太像呀!」朱玉菩點頭。「光妳老是喜歡穿男生的衣服到處跑,這點就不像女孩子。」

  「是嗎?」她不懂這有什麼不好,男生的衣服很方便呀!打滾都容易。「那娘您說說,真正的女孩子應該是什麼模樣?」

  尹荷香瞪大眼睛,好奇地看著母親,朱玉菩慈愛地摸摸她的頭,柔聲解釋。

  「其實這事兒沒個準的。」視個人想法而定。「但一般說來,溫柔賢淑、端莊優雅,全身散發出濃濃的女人味,就是一般人眼中的好姑娘、好女孩。」

  說這話時,朱玉菩的腦中浮現出一個人影,是公認最完美的淑女形象,尹荷香怎麼聽怎麼迷糊,完全不懂母親在說什麼。

  「娘,什麼叫做濃濃的女人味?」就她來看她娘就挺好的,溫柔賢淑又善良,而且又會幹活。

  「女人味就是——」坦白說朱玉菩也不會解釋,尤其尹荷香的年紀又這麼小,說得太難她也聽不懂,白忙一場。

  「妳等著,娘去拿一樣東西。」朱玉菩從椅子上站起來,打開陳年衣箱彎腰找東西,尹荷香好奇地搖晃著小腦袋,想看清楚娘在找什麼。

  朱玉菩找的是一幅畫軸,那是她珍藏多年的寶貝,也該傳給女兒了。

  「娘,那是什麼畫啊?」尹荷香瞪大眼睛,看著朱玉菩打開畫軸,那畫似乎已經放了很多年,表面都變黃了。

  朱玉菩笑著把畫軸攤開放在桌上,尹荷香兩腳爬上長板凳,瞬也不瞬地看著畫中的女人。

  「這是麒麟山莊的莊主夫人,是天下最美的女人,妳看她全身上下都散發出濃濃的女人味,教人好羨慕。」朱玉菩一邊解釋一邊輕喟,崇拜的眼神是尹荷香從未見過的。

  「真的有這麼漂亮嗎?」尹荷香歪著頭打量畫中的人兒。「哇,真的好美哦,好像仙女下凡!」

  尹荷香向來認為她娘夠美了,可畫中的女人比她娘還漂亮好幾倍。她娘和她一樣擁有一雙烏黑的大眼睛,畫中的人兒也擁有一雙大眼睛,但眼形卻像飛鳳似的,眼珠子看起來濕濕的,光那對眼睛就很吸引人。

  還有還有,畫中的人兒還擁有一張瓜子臉,挺直的鼻樑和小巧的嘴唇,和她的眼睛好配,簡直跟個仙女似的。

  尹荷香年紀小,也不是挺愛唸書,懂的字很有限。她雖然可以感覺到畫中的人兒有什麼地方跟一般女人不一樣,但說不出來,就只會用仙女形容畫中的女人,對朱玉菩來說也夠了。

  「真的很漂亮吧!」朱玉菩讚嘆。

  「很漂亮!」尹荷香拚命點頭,捨不得把視線從畫上移開。

  「我年輕的時候,也跟妳一樣是個野丫頭,到處被人嫌棄,說我不像女孩。」回想起往事,朱玉菩不禁失笑,好懷念那一段年輕歲月。

  「娘也跟我一樣嗎?」尹荷香歪著頭左看右看,怎麼看都覺得娘很漂亮,看不出來哪裡野。

  「是啊,一樣!」朱玉菩笑道。「本來娘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,直到有一回在街上瞧見何曉冰,才知道別人為什麼取笑我……」

  「誰是何曉冰?」尹荷香不解發問。

  「就是畫中的女人。」朱玉菩解釋。

  「哦!」她連名字都這麼美啊,好厲害。

  「她的一舉一動都散發出一股濃濃的女人味,連我看了都要著迷,於是拜託畫師偷偷把她畫起來,還將畫像掛在房間早晚看上三回,希望自己也能變得像她一樣充滿女人味,誰曉得最後還是失敗。」只能說她太異想天開,朱玉菩想到就莞爾。

  「可是娘,荷香覺得妳雖然不像畫裡的仙女那麼美麗,也是很漂亮啊!而且也不像是野丫頭。」相反地比村子裡的任何一個女人都還要溫柔、還要顧家。

  「那是因為娘後來變了呀!」朱玉菩還是笑道。

  「怎麼變?」尹荷香也想改變,不想再被人罵野丫頭,害雙親丟臉。

  「愛情自然會讓人改變。」朱玉菩輕輕撫摸尹荷香的小嫩臉,溫柔回道。

  「愛情?」不懂,這是啥?

  「等妳以後長大,遇見一個愛妳的男人,妳也會改變,現在先不用急。」

  等她長大?那還要多久,她等不下去。

  不管!

  「娘,我決定了!」她有她自己的主張。

  「決定什麼?」朱玉菩慈愛的看著女兒,就怕她那顆小腦袋又有什麼奇怪的想法。

  「有朝一日,我一定要去這個女人住的地方找她,請教她怎麼做才能充滿濃濃的女人味。」她學娘的口氣說話,逗得朱玉菩大樂。

  「妳想去麒麟山莊?」太妙了,連她都沒想到這招,虧她女兒想得出來。

  「想去。」尹荷香的小腦袋點得很認真。

  「那麼娘就把這幅畫送給妳,期盼妳早日找到畫中人。」朱玉菩把畫捲起來綁好,交到尹荷香手中。

  她接過畫,開心的說謝謝,一點也沒有發覺朱玉菩是在說笑。

  看著手中的畫軸,尹荷香發誓她總有一天要到麒麟山莊,見到天仙般的女人,她才甘心!

  ※※※※

  若干年後——

  一個負傷的男子飛快地在複雜的巷弄裡穿梭,沒一會兒又轉回到大街上繼續奔跑。

  「叛徒,不要跑!」

  緊追在後的是另一名高大的男子,這個男子有著絕世的容貌和高大挺拔的身材,且功夫了得。

  「他娘的!」負傷的男子對這座小鎮極為熟悉,即便如此,他還是得盡全力奔跑,還不見得能擺脫掉尾隨的男子。

  男子跑著跑著,突然一個轉彎,消失在轉角處。

  申夢時見狀也想罵髒話,但他的教養不允許,只得將所有的火氣往肚子裡吞,繼續追人。

  他被這座鎮複雜狹窄的巷弄搞得頭昏腦脹,經常追到最後追進死巷或在下一個轉角路突然斷掉,就像現在。

  申夢時決定從另一頭攔截偷刀的叛徒,定要把對方偷走的「冷焰」追回來不可。

  這座叫「偏安」的小鎮,申夢時連聽都沒聽過,如果不是一路追著叛徒到達此地,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來這個地方。

  正是因為沒來過,小鎮複雜的巷弄對他來說就像蜘蛛網,害他追起人來綁手綁腳。

  「該死!」他再也沈不住氣開罵,一邊向前狂奔。

  這時尹荷香剛好挑著乾柴從轉角處彎過來,申夢時一時止不住腳步,差點撞到她。

  「喂,你幹什麼?!」

  不過他雖然沒正面撞到尹荷香,她卻為了閃躲他跌到路邊,不但整個擔子都給打翻,連挑擔的扁擔都給飛出去。

  申夢時連頭都沒回,往前繼續追人。

  可惡,欺人太甚!

  尹荷香從地上爬起來,在申夢時背後大吼。

  「站住!」

  申夢時當真停下來,但並未轉身。

  「你撞到人應該道歉,現在就過來跟我道歉!」她吼得忒大聲,聲音差點都給吼啞了,說實話有點難聽。

  申夢時微微點了下頭就算道歉,氣壞尹荷香,瞧不起人也不是這種瞧法。

  不期然瞥見叛徒的身影,申夢時往前邁開腳步繼續追趕,理都不理她。

  尹荷香簡直快氣炸,仰頭看著屋頂,雙腳用力往上一蹬,發誓非趕上申夢時要他道歉不可。

  只見她沿著巷弄,在牆壁和屋頂間跳來跳去,一眨眼的功夫便追上申夢時,穩穩地在他面前落地。

  申夢時嚇了一跳,因為她移動的速度很快,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追上他,表示對方的功夫了得,具有一定實力。

  「讓開,我在追人!」更讓他驚訝的是擋在他前面的是一位身材矮小、低著頭的少年,他的身高只到達他的肩膀,口氣倒是挺大的。

  「就算你追的是皇帝老子我也不管,你撞翻我的擔子就該道歉。」尹荷香邊說邊抬頭,打算好好教訓這個不長眼又沒禮貌的外地人,讓他知道她可不是好惹的。

  只是當她一瞧見申夢時的長相,整個人都呆了,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句狠話。

  申夢時垂眼打量眼前個子只到自己肩膀的小伙子,發現對方不止個頭小,長得也像娘兒們。

  大到不像話的眼睛,柔和挺直的鼻樑,小巧粉透的嘴巴,臉小到稍稍張開手掌,就可以完全覆蓋。如果他不是身穿男人衣服,身手也和男人一樣敏捷俐落的話,申夢時會以為這小子是個女人。

  「這些銀子就當是賠你的,拿著,別再擋路。」申夢時以為她是要錢,很乾脆就丟了五兩銀子給尹荷香,繼續往前追人。

  銀子丟在她身上,尹荷香卻無任何反應,因為她嚇傻了——不,應該說她實在太吃驚了,因為撞到她的男人,竟然跟畫像中的女人長得一模一樣!

  尹荷香從小就沒別的願望,唯一的願望是有朝一日能到麒麟山莊見到畫中的女人,如今畫中的女人主動現身在這偏遠的小鎮,怎麼能不教她吃驚?

  她就這麼愣著,連銀子掉在地上都渾然不覺,直到有個貪心的孩童偷偷抬起地上的銀子,她才回神搶過孩童手上的銀子,也跟著往前追人。

  「可惡,又跟丟了!」申夢時被偏安鎮奇特的格局弄得頭暈眼花,他到過江南好幾趟,也常為江南水鄉前門是街、後門是水道的格局驚嘆,但他從未到過有如迷宮似的小鎮,這是頭一回。

  他一方面詛咒偏安鎮奇特的格局,一方面抱怨剛剛遇見的小伙子,如果不是他衝出來攪局,也許他早就追上叛徒,奪回「冷焰」了。

  話說麒麟山莊乃為武林中用刀的知名門派,和以劍術聞名的「劍隱山莊」齊名。劍隱山莊的劍法陽剛凌厲,麒麟山莊則是以陰柔的刀法見長,兩大門派在武林中皆擁有一定地位,也各有其擁護者。

  如同劍隱山莊蒐集名劍,麒麟山莊亦蒐集名刀。麒麟山莊有三大名刀,分別是「玲瓏」、「浴火」和「冷焰」。其中最有名,也是麒麟山莊鎮莊之寶的「玲瓏」,在數年前的一場火災中遭人趁亂攜出,至今仍未尋回,只剩「浴火」和「冷焰」兩把刀撐場面。「玲瓏」下落不明,如今「冷焰」又遭叛徒偷走,身為麒麟山莊少莊主的申夢時說什麼都要追到叛徒,絕不能讓「冷焰」又被奪走。

  只是,該死的!這座小鎮的巷弄亂得跟什麼似的,他怎麼都弄不明白,如何追得到人?

  「要不要我幫你?」

  就在申夢時思考如何從這複雜巷弄脫身時,他的身後突然傳出一道清脆的聲音。

  申夢時猛然轉身,才發現方才那個礙事的小伙子,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跟在他身後。

  「不用了,我自己找。」他冷冷回道,往前繼續搜索叛徒,不理尹荷香。看來這小子的功夫真的很不錯,被他跟蹤了這麼久,他居然一點也沒有察覺。

  「這座小鎮的外號叫毛巷鎮,意思就是巷弄多如牛毛,如果不是對這座鎮很熟悉,是很難找得到人的。」尹荷香雙手枕在腦後,悠哉悠哉的跟在申夢時身後,一點也不在意他冷冰冰的態度。

  「這麼說,你對這座鎮很熟嘍?」申夢時壓根兒不想理尹荷香,但她說什麼都不肯離開,就跟蒼蠅一樣煩人。

  「熟,怎麼不熟?」尹荷香笑嘻嘻。「這鎮子我三天兩頭就得來一趟,熟得很。」

  「就算你再熟悉這座鎮,也不可能一下子找到。」這鎮子的巷弄複雜也就算了,屋子的外表看起來都差不多,很難區別,真令人頭痛。

  「公子,你是打從外地來的吧!」尹荷香故意問他。

  「是又怎麼樣?」申夢時沒好氣的回道,連轉身都懶得轉身。

 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木材行的屋簷底下,尹荷香停下腳步,故意挑釁他。

  「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,你不曉得地頭蛇的厲害。」尹荷香明顯挑釁的口氣,讓申夢時不悅地轉身打量尹荷香•她有如黑玉般的大眼晶燦明亮,鑲在小巧的臉上格外顯得大。

  「想必你就是地頭蛇嘍?」這小子外表娘兒們似的,口氣倒是不小。

  「可不是。」她笑得好甜。「不如咱們來賭一把,如果我能幫公子找到你要找的人,你得請我吃飯喝酒。」

  「如果你真的能幫我捉到張全那偷刀的叛徒,不要說請你吃飯喝酒,就算跟你稱兄道弟都沒問題。」申夢時不認為她有那麼大本事,隨口就許下承諾。

  「這可是你說的,不許耍賴。」尹荷香對他甜甜一笑,露出嘴角上方可愛的梨渦。

  申夢時的心臟不期然重重地跳了一下,直覺地往後退一步,下意識躲避這莫名的衝擊。

  這小子是怎麼回事?長得像娘兒們,連笑容也像娘兒們,還是他多想了?

  申夢時正為自己突來的悸動感到百思不解,尹荷香這時伸出腳,把木材行擺在屋簷底下待售的一堆木板,用腳尖挑出最外頭的一片木板,二話不說便往上踢。

  霎時只見半尺寬、七尺長的木板,有如劍一般筆直穿過瓦片搭成的屋簷,將趴在他們上方伺機而動的叛徒打落屋頂。

  倫刀的叛徒沒有想到會有木板由下而上打中他的腹部,根本來不及防範,「啪」的一聲,當場摔落在他們眼前。

  申夢時不禁瞪大眼睛,瞪著地上痛苦呻吟的叛徒。

  「找到了,好快。」尹荷香笑得天真爛漫,申夢時可不會上當,心想這小子根本早就知道張全這叛徒就躲在屋頂上,所以才敢跟他打賭!

  這個小騙子……

  申夢時為人向來正直,個性和劍隱山莊的莊主司徒行風有幾分相像,所以兩個人才會成為好朋友,但這已經是過去的事,因為司徒行風拒絕他妹妹的婚事,兩家現在已經成為仇人。

  他很想好好教訓尹荷香一頓,但張全已經從地上爬起來,且拿著偷來的「冷焰」朝他砍過來,他只好拔出另一把名刀「浴火」應戰。

  尹荷香見狀連忙退到一旁,和圍觀的民眾一起看戲。當知這小鎮叫偏安,居民也真的很甘於安穩,大部分的鎮民都沒什麼火氣,連大聲吵架都稀奇,況且還當街開打,難怪大家好奇。

  只不過好奇歸好奇,大伙兒還是只敢遠遠圍觀,只有尹荷香不怕死,離交手的雙方最近。

  張全雖然在麒麟山莊習武多年,但刀法到底無法和自會站立起就練刀的申夢時相比,雖然手握名刀,但使起刀來手腕的柔軟度和身體的協調度硬是差申夢時一大截。

  「哇,真好看。」尹荷香瞠大一雙眼睛,看著申夢時有如跳舞般使著刀,瞬間掉入仙女揮動彩帶的夢境。

  這刀法真特別,既輕盈又陰柔,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美,可由刀鋒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又那麼冷冽有力,帶有一股肅殺的寒氣,這人的刀法不是普通的厲害。

  尹荷香在心中暗暗叫好,判斷張全撐不了多久就要棄刀投降。

  「他娘的!」張全果然節節敗退,一直退往尹荷香的方向,尹荷香忙著欣賞申夢時揮刀的英姿,完全沒注意到張全正往自己過來,等她發現,已經來不及。

  「住手!」張全用刀抵住尹荷香的脖子,大聲嚇阻申夢時繼續向他前進。

  「你再過來,我就殺了這小子!」張全夠卑鄙,居然拿尹荷香當人質。

  尹荷香第一次被人拿刀抵住脖子,覺得很好玩,也不抵抗,一個勁兒的隨張全後退。

  「救救我,公子!」她玩出興致來,不但配合張全,還假裝害怕,渾身顫抖地跟申夢時求救。

  申夢時冷冷打量尹荷香害怕的臉,心想這小子真狡猾,先是騙人,現在又演戲,到底是想演給誰看?

  「以你的身手,應該不需要我救你吧?」他一句話就戳破尹荷香的假面具,要她別再裝下去。

  尹荷香噘起粉嫩的小嘴,說了聲:「真無情。」而後快步轉身,輕輕蹬了一下腳跟,轉眼間踩上張全的肩膀,從張全的頭頂越過。

  眾人一陣驚呼,以為看見仙女在天上飛,尹荷香輕盈的身影,更似嫦娥奔月。

  張全根本不曉得發生什麼事,只知道不過轉瞬間的功夫,他已經被推倒在地上,手上的刀也不見了。

  「哇,這刀真不錯,挺利的。」尹荷香一腳踩上張全的背,一邊審視手中的刀,不由得發出讚嘆。

  張全拚命掙扎,本以為尹荷香的個頭小身材又瘦弱,應該很容易推開,可很奇怪的,無論張全怎麼用力,仍是被尹荷香壓得死死的,動也動不了。

  申夢時見狀迅速瞇起眼睛,在江湖行走多年,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像尹荷香輕功和內力都這麼好的人,不免對她起了戒心。

  「我依照約定幫你抓到人,這下子你可得請我吃飯喝酒,還得跟我稱兄道弟。」尹荷香的記性好,申夢時說的每一句話都記得牢牢的,不容他否認。

  「你早就知道這叛徒躲在哪裡,卻還故意同我打賭,我不會跟你這種使詐的人稱兄道弟。」他有他做人的原則,不輕易妥協,堅持走正道。

  「你打算耍賴,是吧?」尹荷香一眼就看出申夢時反悔,亦不客氣的揭穿他。

  「是你先騙人,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。」申夢時正義凜然的回道,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錯。

  「耍賴就耍賴,幹嘛繞來繞去說得這麼複雜?」她咕噥的抱怨。「算了,我也不想跟你稱兄道弟。」她是女的,本來就稱不了兄、道不了弟,說了等於白說。

  不過,她對他另有計劃,而且他還欠她一頓酒菜,這可不能讓他賴掉。

  「喂,你可以走了。」把腳從張全的背上挪開,尹荷香忽地決定放人,張全一臉懷疑地仰望她。

  她對張全微微一笑,非但願意放他一條生路,還十分好心地伸手拉他一把。

  申夢時瞇眼打量尹荷香的一舉一動,正在猜她想搞什麼鬼,張全趕緊趁這個時候逃逸。

  「等一下!」尹荷香由背後叫住張全,只見張全渾身僵硬地轉過身,一臉戒備地看著尹荷香。

  「別忘了拿刀。」她把手上的「冷焰」丟回去給張全,張全下意識的接過刀,搞不清楚她的企圖。

  尹荷香對張全笑一笑,張全這才想起不是發呆的時候,逃命要緊。

  「站住,想跑到哪裡去?」申夢時晚張全一步回神,等他回神,張全早已失去蹤影,連同「冷焰」再一次從他眼前消失。

  「你為什麼放走張全?」申夢時氣憤地看向尹荷香,高聲質問她。

  「因為有人耍賴啊!」她瞪大著一雙珠玉般渾圓的眼睛裝無辜。「我總不能讓地頭蛇被人看不起。」

  聽了她的話,申夢時的臉色轉為鐵青,這小子果真狡猾無比,是條又狠又毒的地頭蛇。

  「現在你可以請我喝酒了吧!」尹荷香一直都是笑咪咪。「如果你想找回你的刀,只能靠我這條地頭蛇哦!」

  申夢時知道她是在嘲笑他,雖然生氣,卻又拿尹荷香沒辦法,只因為這座該死的鎮子巷弄多如牛毛,害他東西南北都分不清楚,如果沒有當地人協助,有可能一輩子都找不回「冷焰」,倘若如此,他又有何顏面回山莊?

  「好,我請你喝酒!」為了找回名刀,申夢時咬牙認了。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20-10-6 09:01 PM


第二章

  偏安鎮內最大的一家客棧,店名就叫偏安客棧,這偏安客棧位於鎮上主要街道的轉角處,有兩層樓高,一樓主要供過客寄宿,二樓才是喝酒吃飯的地方。

  手肘靠在桌上,雙手撐住下巴,尹荷香眨巴一雙晶燦的大眼,打量和她隔桌對坐的申夢時,怎麼看都覺得他是畫中人物,就算不是,肯定也和畫中的女人有關係。

  和她面對面而坐的申夢時,忍住怒氣拿起酒杯輕輕啜了一口酒,修長的五指包覆住小小的酒杯,透露出一種無形的優雅。

  隨著他放下酒杯,尹荷香發出一聲輕喟,懷疑自己到死都學不會他的喝酒方式。

  他真的長得好漂亮哦!

  尹荷香凝凝凝望申夢時,從他飽滿的額頭、濃密的眉毛、挺直的鼻樑,到充滿水氣的鳳眼,沒有一樣不讚嘆。

  他甚至還有美人尖,真羨慕。

  尹荷香拿自己粉色的嘴唇和申夢時做比較,發現他的嘴唇比她還要豔紅,就連嘴唇的弧度也比她完美。

  她直直盯著申夢時瓜子般的輪廓,發現他連皮膚都很白,雖然不至於比她白皙,但也沒差多少,說他是女人也大有人信。

  尹荷香越想越覺得有可能,他雖然穿著男人的衣服,說話的聲音也像男人,但她也穿著男人的衣服啊,行動方便嘛!穿女裝多麻煩。至於聲音方面,只要壓低喉隴,也可以達到同樣效果,不代表他就一定是男的。

  「姊姊,其實妳是女扮男裝吧!」尹荷香把心中的疑問大剌剌的說出口。

  「噗!」申夢時正舉杯喝酒,不期然聽見她的話,酒直接從嘴裡噴出來。

  「咳咳!」他噴酒不打緊,還被酒嗆到。

  「咳咳!你、你說什麼?」他不可思議的看著尹荷香,咳到臉都紅起來,可見他受到的驚嚇不輕,這全怪尹荷香。

  「妳就不必裝了。」她自顧自地點頭,認定申夢時女扮男裝。「雖然我不知道妳為什麼要女扮男裝,但我覺得姊姊妳其實也滿適合當男人的……對了,有句話怎麼說來著?雌雄同體!一個人能做到這種地步,真是了不起。」

  尹荷香說得振振有詞,申夢時卻是聽得臉色發青,心想尹荷香不止行為粗魯,還無知得教人無法忍受,雌雄同體這般荒謬的話都說得出口。

  這若換作在武林中,這時通常已經翻桌或是拔刀相向,但他是麒麟山莊的少莊主,而麒麟山莊素來以良好的教養出名,他身為少莊主,更是不能帶頭壞了山莊的名聲。

  也因此儘管申夢時再火大,也只能強迫自己耐著性子回道:「我是男人。」

  回答再清楚不過,尹荷香聞言又瞄了申夢時一眼,拿起酒杯聳肩。

  「妳不要再騙人了!」再騙就不像了。「女扮男裝也沒有什麼了不起,幹嘛否認?」

  這小子分明是想氣死人,申夢時忍不住又瞇眼。

  「我說了,我是男人。」這回他的語氣冰冷許多,臉色也難看許多。

  男人?

  尹荷香不信邪,硬要擠到他身邊看分明,眼見為憑她才願意相信。

  於是神奇的事發生了,上一刻還看她坐在對面同他說話,一眨眼的功夫,她已經來到他身邊。

  申夢時連驚訝的時間都沒有,尹荷香便抓住他的領子,扒開他的衣服看究竟。

  「你在做什麼?!」他抓住她的手腕,欲將她的手扒開,但尹荷香說什麼也不肯放手,硬是扒他的衣服。

  「不要動,讓我看一下!」她一定要親眼證實他到底是男是女。

  搞什麼鬼?

  申夢時用力拉開她的手腕,眼看著就要成功,尹荷香索性整個人撲上去,用全身的力量迫使他屈服。

  兩人拉拉扯扯,最後不曉得怎麼扯的,尹荷香竟然撲進他的懷中,和他來個深情相擁。

  他們同一時間愣住,同時睜大眼睛對看。

  尹荷香的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,申夢時則是被她柔軟的身子嚇到,兩個人短時間都無法回神。

  這小子不止身子軟,睫毛也長到不像話,跟個娘兒們似的。

  注視著她大眼上方長翹的睫毛,申夢時又出神。

  他因為長得太像母親,時常被誤會是女人,不過隨著歲月的增長,這類誤會越來越不多見,反倒他懷裡的小伙子更像女人,尤其是那兩片飽滿粉透的唇瓣,教人的目光不由得再三流連,誘惑至極……

  「哇,你真的是男人呢!」尹荷香趁著申夢時還在神遊的時候,悄悄扒開他的衣服一探究竟,發現他果真是男人時既欣喜又失望,但最多的還是讚嘆。

  怎麼會有男人長得這麼美?女人都比不上。

  「無、無禮的傢伙!」申夢時這才回神,匆匆推開尹荷香站起來,整理了一下衣服,不悅地撂話。

  「看在你年紀小不懂事的分上,這回我就不跟你計較,下次別再讓我看見你。」話畢,他拿起刀丟下銀子走人,心裡還對自己居然對尹荷香的櫻唇懷有遐想感到不可思議,他並不是那種下流的人,性向也很正常。

  「你現在要去哪裡?」儘管申夢時已經警告過尹荷香不准在他身邊打轉,但她哪可能會乖乖聽話?一出客棧就跟著他。

  「我已經警告過你,不准再出現在我面前!」申夢時想不透怎麼會有像他這麼煩人的傢伙,趕都趕不走。

  「怎麼辦?」她笑嘻嘻。「路就只有這一條,你不讓我跟你一起走,要我往哪兒去?」

  「我怎麼知道!」申夢時冷漠回道。「你不是對這鎮子很熟嗎,不會另外挑條路走?」

  「也對。」尹荷香噘起嘴,一晃眼就不見人,若非申夢時親自碰觸過她柔軟的身體,會以為她是幽魂。

  奇怪的小子,說話怪、舉止怪,長相更怪!

  一想起尹荷香那兩片飽滿粉嫩的櫻唇,申夢時的心臟頓時多跳了好幾下,必須用手不斷捶自己的胸口,心跳才漸漸平穩。

  都是那小子故意放走張全,下次再碰上那小子,絕對讓他好看!

  申夢時一邊在心中咒罵尹荷香,一邊想如何才能找到張全,他有傷在身,應該走不遠,但從他逃竄的靈活度來看,他似乎對這地方很熟,恐怕不好找……

  「啊,又見面了,真巧。」

  他才剛走進下一個轉角,就碰上尹荷香笑盈盈地跟他打招呼。

  這小子敢情沒離開過是吧,從頭到尾追著他跑,一刻也沒落下。

  「你到底想怎樣?」申夢時惱怒地看著擋住他去路的尹荷香,生氣的問。

  「我沒想怎麼樣啊!」她悠閒回道。「我只是來還酒錢而已。」口氣幹嘛這麼差?真是。

  「還酒錢?」申夢時愣住。

  「咱們說好,只要你請我喝酒,我就幫你找回你的刀。」她可是很守信用哦!別小看她。

  申夢時聞言懷疑地看著尹荷香,這小子鬼頭鬼腦,一不小心又要被他給騙了。

  「安啦!我不會耍詐,你可以放心。」她拍胸脯保證,申夢時聽見她這麼一說,更不放心。

  「不必了!」他考慮都不考慮,直接拒絕。「如果我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,怎麼好意思說自己是麒麟山莊的少莊主……」

  「麒麟山莊!」尹荷香一聽見這四個字,馬上興奮的大叫。她就說嘛!他和畫中女子長得如此相像,一定有什麼關係,才剛想開口問呢!他就自己報上名號,也不枉她一路跟著他。

  「怎麼,你聽過麒麟山莊?」瞧見她興奮的表情,申夢時才警覺到自己竟然主動洩漏身分,因而氣憤不已。

  「聽過,當然聽過!」她點頭如搗蒜,愛死了他的一時大意。

  「在哪兒聽過?」相反地,申夢時卻是想不通平時謹慎的他,怎麼會遇見這小子後完全走樣?只能說她真的有把人弄得頭昏腦脹的本事。

  「嗯……」她故作思考狀,想了一下,然後噘嘴高聲說:「不告訴你!」

  模樣像是一個姑娘家,申夢時瞬間竟然感到一股女孩家的嬌羞,心又狂跳了一下。

  該死,這小子非這樣子不可嗎?幾乎把人弄瘋。

  「我懶得同你廢話!」為了讓自己恢復正常,申夢時飛快轉身,一邊還得用力捶自己不聽話的心臟,要它振作點兒別亂跳。

  「我真的可以幫你找到那個人,你不相信我,一定會後悔。」她從後面拉住他的手大聲保證,被他用力甩開。

  「相信你我才會後悔,我可不想再次上當!」他真的是瘋了,他只認定像他妹妹一樣舉止端莊、又美若天仙的女孩,才能讓他心跳加速,結果它卻因為一個長得像娘兒們的小騙子跳個不停,沒用的心臟,真該丟了算!

  「好,我等著看你怎麼找到人!」尹荷香也火大了,她一片好意換來他無情的拒絕,她不生氣才怪。

  尹荷香掉頭走另一個方向,申夢時回頭瞄了她的背影一眼,心想自己的運氣真背,追丟了叛徒還遇見一個莫名其妙的小伙子,耽誤他的時間。

  但是最莫名其妙的,該是他無能的心臟,到現在還無法平歇。

  申夢時命令自己把思緒集中在追蹤叛徒上,卻發現很難,他不是走進死胡同,要不就是鑽進丁字交叉的小巷,等他再轉出來,又回到原來的地方。

  他忍不住咒罵,耳邊迴響起尹荷香方才說的話。

  我真的可以幫你找到那個人,你不相信我,一定會後悔。

  哼,他才不會後悔,就算要把整座鎮都翻過來,他也一定要找到張全那叛徒給那小子看!

  申夢時邁開腳步往前跨了幾步,才又匆匆想起,自己幹嘛為了那小子發火,一點都不值得。

  然後他又想起司徒行風拒絕同他妹妹成婚,更是火大,臉色更難看。

  尹荷香沿著屋頂默默跟在申夢時屁股後頭,心想這麼好看的男人,卻老是板著一張臉,真是暴殄天物。

  她猜想他笑起來會是什麼模樣?是像陽光一樣燦爛,還是有如月色一般柔和?這都有待她發掘,仔細想想,這也是一種樂趣。

  尹荷香對申夢時一見鍾情,至少她是這麼認為。她的輕功承自她爹,輕功不是一般的好。據說她爹年輕時號稱是武林中輕功最好的人,獨門絕技「影飄」,腳步輕盈到彷彿在空中漫步,速度快到像是瞬間移動,尹荷香雖然只學到七成,在外人眼裡功力卻已經很嚇人,不過她不會輕易使用就是。

  她就這麼沿著屋頂行走,申夢時在地上找了半天,突然停下腳步,而後用力往上一跳,直接跳上屋頂。

  尹荷香以為自己行蹤敗露,趕緊跳下屋頂,藏身在屋簷下。結果不是她行蹤敗露,而是申夢時這時才想起由空中尋找效果可能會好一些,害尹荷香差點嚇出一身汗。

  申夢時居高臨下,將小鎮仔細搜了一遍,託他的好眼力之福,他似乎看見張全正往小鎮後方的山上遁逃。

  於是他緊急跳下屋頂,尹荷香趕緊轉身,免得真的暴露行蹤。

  申夢時跑得很快,一下子就跑得不見蹤影,尹荷香只好再次跳上屋頂,發現他正跑往山上的方向。

  哇,真的是姻緣天注定,他哪裡不好跑,偏往她家的方向去,看樣子他不投降都不行了。

  擒夫計劃瞬間在尹荷香的腦中成形,不過在下手捕捉之前,她得先佈陷阱,這得有勞張全當誘餌。

  她心情愉快地在屋頂間跳來跳去,抄捷徑回到山上。同一時間,申夢時一路追張全追到懸崖邊,在離懸崖邊兩寸處停下來。

  奇怪,他明明看見張全逃往這個方向,怎麼一晃眼就不見人影?

  申夢時懷疑自己中了陷阱,這個時候一根粗大的樹幹朝他直直射來。

  糟糕,是張全!

  他躲過了樹幹的襲擊,卻沒能躲過隨之而來的暗器。

  咻咻咻!

  張全朝申夢時連續發射暗器,將他打落懸崖,如果申夢時沒有及時抓住岩壁間突出的枝幹,早就跌落山谷。

  張全見申夢時墜崖,以為他必死無疑,也沒走近察看,手握緊「冷焰」轉身就往回走。

  他行經懸崖前的樹林,赫然發現尹荷香好整以暇地擋在他面前,臉上掛著甜美的笑容。

  張全立刻往後倒退好幾步,警覺地看著尹荷香,他吃過她的虧,知道她表面上看起來無害,其實不好惹。

  「你想幹什麼?」張全打量她瘦弱的身形,懷疑她女扮男裝。

  「沒什麼特別的事,只是想請你把刀留下來而已。」尹荷香對著他甜甜一笑,在他未能反應之前,使出尹家獨門功夫「影飄」,凌空飛起從他的手上奪過刀,張全雖然早有防範,卻依然抵擋不了她的速度,被奪走「冷焰」。

  「哎喲!」不止如此,他還踏到了獵人設的捕獸夾,腿被捕獸夾的利齒狠狠夾住,痛得哇哇叫。

  他邊叫邊跳,一邊往後退,不小心又踏到一堆乾枯的樹葉──

  砰!

  結果很慘,這堆樹葉下是一個十尺深的大洞,是山下的獵人用來捕捉大型獵物設的陷阱,今兒個這麼巧就給用上了。

  「你就在這兒慢慢待著吧!」她走到洞口,對著被困在下方洞中的張全涼涼喊道。「李大叔還要好幾天才會上山,希望到了那個時候你還沒餓死。」

  說完,她就帶著刀子走了,管他張全怎麼咆哮。

  懸崖這一頭,申夢時亦是詛咒連連。

  他雖然靠著岩壁間突出的枝幹保住一條小命,但也快到極限。他的背部中了張全的暗器,而這些暗器顯然是塗了毒的,他的手臂已經開始發麻,即使他用內力頂住,恐怕也頂不了多久。

  「可惡!」如果不是因為中毒,他早就想辦法躍上山崖。

  申夢時可以感覺到毒素在他體內運行,他動得越厲害,毒素運行得越快,迫使他只能保持不動,等待救援。

  話雖如此,申夢時也明白他只是在拖時間而已。他對自己太有自信,堅持隻身追逐張全,完全沒有料到張全早已設下陷阱,他抓人不成,自己反倒上了張全的當。

  毒素運行的速度雖然稱不上太快,卻也一點一滴蠶食他的體力,他已經快撐不下去。

  就在他在心中默默跟家人道別的此時,尹荷香帶笑的臉龐再一次出現在眼前,睜大著一雙圓滾滾的眼睛,跟他揮手打招呼。

  「一會兒沒見了,麒麟山莊的少莊主。」她好整以暇的跟他開玩笑,申夢時連眨了好幾次眼睛,才敢確定她不是幻影。

  「你怎麼會在這裡?」他多此一舉的問尹荷香這個問題,尹荷香笑一笑,證實他心中的疑問。

  「我一直都跟著你呀,這還用問?」看他們多有緣,打架都可以打到她家門口,嘖嘖!

  「而且,你看!我把你的刀給要回來了。」她順便亮一亮手上的刀,申夢時單從刀鋒反射的光芒,就可以確定那確實是「冷焰」沒錯。

  他做不到的事情,這小子輕輕鬆鬆就可以完成,不愧是地頭蛇。

  「對了,我要怎麼把刀給你?」她觀察他的臉色,斷定他已經中毒,中的毒不難解,毒性也不強,死不了。

  申夢時咬牙不回話,打死不肯開口求她。

  「啊,我忘了以你目前的狀況,恐怕無法拿刀。」她進一步消遣他,氣壞申夢時。

  「要不要我幫你上來?」她對他甜甜一笑,笑容很可愛,但申夢時可不會上當,每當他這麼笑,就代表背後一定有陰謀。

  「看你的臉色,應該是中毒了哦!如果不趕快把體內的毒逼出來,光靠內力,我怕是支撐不了多久。」她也不介意一個人唱獨角戲,反正最後他一定會投降,她就同他慢慢磨,看誰比較吃虧。

  「想想看,這樣也不錯。」她故意拿起「冷焰」翻一翻、摸一摸。「這把刀用起來挺順手的……託你的福,平白得了一把名刀。」

  他想維護自尊心,行!她就用這把刀逼他,看他能撐到什麼時候。

  打蛇打七寸,尹荷香這招還真是用對了。他差點忘了自己的責任,身為麒麟山莊的少莊主,他不僅得追回「冷焰」,還必須安全將刀送回山莊。況且他若死在這荒郊野外,誰來繼承麒麟山莊?夢意早已表明沒興趣繼承山莊,夢心壓根兒不會武功,更不可能繼承山莊。

  他不能因為一時意氣,危及到山莊未來的發展,何況,整座山莊的人都在等他回去。

  思及此,他只得硬著頭皮拉下臉,低聲懇求尹荷香。

  「請你協助我上去。」說得極不甘願。

  「沒問題,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。」尹荷香答應得乾脆,只是有但書。

  「好,什麼事?」這小子果然不是什麼正直之人,就會藉機勒索。

  「跟我成親。」她笑著回道。

  申夢時第一時間懷疑自己的聽力出錯,但對方又笑得十分肯定,申夢時不禁拉下臉,冷冷說道。

  「你這小子喜好男色?」他知道有些男人有這癖好,但很抱歉,他是正常的男人,對同性沒興趣。

  「男色?」這是啥玩意兒?

  「就是喜歡男人的意思!」這小子是故意裝無辜,還是真的不知道,一定要他解釋?

  「我本來就喜歡男人啊!」她是女的,當然喜歡男人,難不成還喜歡女人?呿!

  「你喜歡男色,我不喜歡,別妄想我會答應你的條件!」荒唐至極,他堂堂麒麟山莊的少莊主居然會遇見這種事,日後想起來都會作惡夢。

  「那你是情願跌落山谷嘍!」這男人果然不是普通的固執,小命都快沒了,還在計較這些有的沒有的。

  「我要維持身為男人最基本的尊嚴。」絕不為了苟活,做出對不起自己道德良知的事。

  「成親需要什麼尊嚴?」他怎麼老喜歡把事情講得這麼複雜?「和姑娘家成親,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?」納悶啊!

  「和姑娘家成親是天經地義,問題你是男人,我們怎麼可以成親呢?」他神色凜然地指出其中的錯誤。

  「我是女人。」這次換尹荷香連眨好幾次眼睛,茫然回道。

  「什麼?」她是女人?

  「雖然到目前為止,還沒有人承認我是女人,但我確實是女人沒錯。」她因為老是做男人打扮,舉止又粗魯,被村裡的人譏笑是男人,不過她確實是女兒身。

  「不要騙我!」申夢時也和村裡那些臭男生一樣,硬要指鹿為馬,氣壞尹荷香。

  「需要我脫掉衣服證明嗎?」她進一步扯領子,當真要脫下衣服,申夢時連忙出聲阻止。

  「不用了!」他沒興趣看。

  「你放心,我不會拿自己的婚姻大事開玩笑。」她從小就憧憬著能看上畫中的女人一眼,他又長得那麼像她,她當然得好好把握這天賜的良機,先嫁了再說。

  申夢時不知道這其中的緣由,只當她在開玩笑,雖然她一再強調那不是玩笑,在他的眼裡卻再荒謬不過,他根本不可能答應。

  只是,他體內不斷運行的毒素,容不得他不慎重考慮。他的內力快耗光了,手臂麻痺到失去知覺,只憑意志力在苦撐。

  尹荷香也看出這一點,故意提起「冷焰」左搖右晃。

  「能夠讓你考慮的時間不多了哦!」她提醒他。「你是要選擇見閻王呢,還是要同我成親?隨你選。」

  她手上的「冷焰」發出冷冽的光芒,在在提醒他身為麒麟山莊少莊主的身分,還有引頸盼望他回家的家人。

  可是他的自尊……

  大哥。

  申夢心絕美的臉龐,是粉碎他自尊心的最後一道力量,他脆弱美麗的妹妹需要他保護,他說什麼都不能死,一定得平安回到山莊。

  「只要妳能救我上去,我就答應同妳成親。」他心一橫,豁出去了,之後的事之後再說。

  「說好了,不許變卦。」她先跟他約法三章,省得他到時又不認帳。

  申夢時連點頭的力氣都沒有,可見已經很緊急,尹荷香不禁佩服他硬拗的功夫,早該投降。

  於是她拿出準備好的繩子,將一頭綁在三尺遠的樹幹,打上死結牢牢綁住;接著使出「影飄」,迅速跳到申夢時的身邊,用繩子在他的腰上繞了好幾圈,然後再跳回懸崖邊,借力使力把他拉上懸崖。

  「呼呼!」費力將他拉上來後,尹荷香氣喘吁吁,幾乎喘不過氣。

  申夢時因為中毒全身癱軟無力,幫不了太大的忙,但對於她救援過程之敏捷,留下深刻印象。

  「妳怎麼會對這地方這麼熟?」他懷疑地看著尹荷香,這才想起她上哪兒找這麼一大細繩子,不可能是臨時準備。

  「算你運氣好,這山崖我時常跳上跳下,哪根樹幹長在哪顆石頭上,我都能背下來,不然怎麼能夠救你呢?」這都得感謝廢柴,如果不是因為幫他摘花,她還沒發現有個這麼好玩的地方可以讓她練習輕功,真得好好謝謝他。

  尹荷香照例笑得香甜,申夢時照例被騙上當。

  「妳這個……」得知上當,申夢時氣得想動手教訓她,可惜一句話都還沒能說完,眼前就變得一片模糊,身體搖搖晃晃。

  「就讓我先幫你療傷解毒吧,夫君!」她扶住申夢時癱軟的身子,免得他跌個狗吃屎。

  妳這個可惡的小騙子……

  這是申夢時失去意識前最後一個想法,而後隨即倒下。

  獵物捕捉完畢,收工!

  看著不醒人事的申夢時,尹荷香再次露出甜美笑容,嘴裡哼著輕快的小調,將申夢時扛在背上,一步一步揹回家。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20-10-6 09:01 PM


第三章

  尹荷香費了九牛二虎之力,終於把申夢時帶回家。

  她小心翼翼地把申夢時放在床上,還得注意讓他趴睡,因為他的背部中了暗器,不能仰躺。

  「呼,累死了。」她捶捶兩邊的肩膀,懷疑肩膀會因此脫臼,她的輕功在年輕一輩中無人能出其右,但臂力就不行了,才扛這麼短短一里路,就累到快虛脫。

  她拿起桌上的小茶壺,將整壺茶水統統倒進嘴裡,接著用袖子抹掉嘴巴上殘留的水滴,捲起袖子就要幹活。

  至於要幹什麼活?當然是救她夫君的小命,他中的毒雖然不難解,但誰曉得毒素擴散到什麼地步。

  申夢時仍舊是不醒人事,這更省事。這代表她可以對他為所欲為,不會有他在一旁哇哇叫。

  才不過一天的功夫,尹荷香已經對申夢時的個性有初步了解。他總是喜歡把簡單的事情搞得很複雜,成天把無禮掛在嘴上,如果被他知道她現在要做的事,肯定又要囉唆。

  嗯嗯,得趁著他昏迷不醒時趕快把事情解決。

  尹荷香到床邊,非常小心地拔掉他背上的暗器,發現流出來的血顏色比她想像中來得深時,不禁開始緊張起來。

  她從腰帶中掏出匕首,沿著傷口將衣服割開,再小心地把沾在傷口上的碎布塊輕輕移除,紫到反黑的傷口赫然浮現眼前,尹荷香不免倒抽一口氣。

  糟了,毒素已經滲透到經脈,不可以再拖延了。

  她動手脫申夢時的上衣,但是因為他趴著睡很難脫,她連試了幾次都脫不掉他的衣服。

  ……不管了,先想辦法救他的命比較重要。

  為了爭取時間,尹荷香索性爬上床,整個人跨坐在申夢時的背上,用匕首將整件衣服劃開,以方便處理傷口。

  傷口因為被毒素侵蝕,已經反黑,尹荷香為了阻止毒素蔓延,只好用嘴幫他把毒素吸出來。

  她用力的將毒素吸出他的體內,一次不夠,再吸一次,如此反覆吸取他體內的毒素。

  尹荷香光顧著怎麼幫他清除毒素,完全沒注意自己的姿勢有多曖昧,她一個姑娘家,就這麼大剌剌地跨坐在男人的腰上,胸部隨著她一會兒趴下、一會兒直起腰桿,不斷地摩挲申夢時的裸背,他就算睡得再沈,也該醒了。

  果然,申夢時昏迷不到一個時辰,便被背上不斷傳來的搔癢驚醒。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,腦子一時半刻間無法清醒,直到尹荷香溫熱的嘴唇再次貼上他的背,他才驚覺尹荷香就騎在他的腰間,差點沒當場掉下床。

  「妳在做什麼?!」這女人完全不害臊嗎?竟然做出如此大膽淫穢的舉動,簡直不像話!

  「不要動,我正在幫你把毒吸出來。」她用手壓住他的肩膀阻止他亂動,申夢時氣憤掙扎。

  「就算是這樣,也不可以。」男女授受不親,怎麼可以如此隨便?

  「反正我們就快成親了,有什麼關係?」江湖兒女哪來這麼多規矩,他未免也顧慮太多。

  「妳!」申夢時聞言為之氣結,想不透她這是什麼教養?年輕姑娘家這般不知羞恥,大剌剌騎在男人身上還說沒關係。

  尹荷香無所謂,申夢時卻大有關係,怎麼說麒麟山莊都是名門正派,就算情況再危急,也不能壞了規矩。

  「讓我起來。」他掙扎著爬起來,才撐起手臂,又被尹荷香壓下去。

  「不行,毒還沒有吸乾淨。」她再次把嘴唇覆上他的背,怎麼都不放手。

  「讓我起來——」申夢時和她說不通,乾脆先起身再說。

  「就跟你說過不行了!」尹荷香見他屢勸不聽,索性整個人趴在他背上,用全身的重量困住他,看他怎麼逃。

  不期然被柔軟的身軀覆蓋,申夢時可以感覺到尹荷香和身體一樣柔軟的胸部緊貼著他的背,這才不得不相信,她真的是個女人。

  他接著一想到她竟然這麼大膽,坐在他身上不夠,還整個人貼上來就忍不住怒火中燒,正想厲聲斥責她之際,她又有新的花招。

  「咦?你這裡有一個蓮花圖樣的胎記。」託他亂動的福,尹荷香在他的頸子後面靠近耳朵的地方,發現了一個淡紅色胎記,顏色不是很深,但蓮花的形狀很明顯,花瓣一片一片排列,恍若蓮花盛開。

  她好奇地伸出手撫摸他的胎記,手指的力道是如此之輕,滑過他肌膚的速度是如此之慢,恍若愛撫。

  申夢時的身體頃刻僵住,不單是因為秘密被發現,同時也因為尹荷香的舉動,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?這麼對待一個男人,不激起他的獸性才怪。

  「住手——」

  「真的好像蓮花哦,真好玩!」她動手也就算了,還在他的耳邊呵氣,親密到無以復加。

  好死不死,她玩弄的地方正是申夢時的死穴。他那個地方最敏感,輕輕一碰,他全身的汗毛就豎起來,更何況如此親密的愛撫?

  申夢時尷尬地發現到,自己起了生理反應,下半身硬邦邦,他的臉迅速脹紅,感覺連耳根子都快燒起來,這都怪他背上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。

  更令申夢時尷尬的是他下半身依舊亢奮,一時間還無法恢復到正常狀況,只得猛力呼吸,命令自己務必冷靜下來。

  「你不覺得我們很有緣……」

  「該死,不要再玩了!」

  實在受不了她無知的挑逗,申夢時顧不得自己的生理狀態,硬撐著起來,就是拒絕當尹荷香的玩物。

  「傷口還沒有處理好──」尹荷香照例用身體壓住申夢時不讓他起身,沒料到他已經翻過身,這會兒她又主動撲進他的懷裡,兩人又抱在一起。

  不對,這次和在客棧那回不一樣,這次他們靠得更近,嘴唇因為衝力差點碰在一起。

  怦怦!

  怦怦!

  雙方都沒有想到會演變成如此親密的狀況,兩人的心跳都跳得飛快,尤其是尹荷香,心臟簡直快跳出來。

  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吧,一定是的。

  雖然尹荷香早就認定自己對申夢時一見鍾情,但經過這幾次無意中的接觸,她更加確認自己喜歡申夢時,不然她的心跳不會這麼快。

  不過……他怎麼好像有個地方硬硬的?一直抵著她好不舒服。

  她循著大腿傳來的感覺,眼睛往下看,申夢時的視線也跟著往下,然後一起望著他股間那一團突起……

  「滾開!」他伸手將她推到床的另一邊,下床背對著尹荷香調整呼吸,感覺前所未有的尷尬。

  尹荷香聳聳肩,搞不懂他為什麼突然發脾氣,她只是好心幫他,幹嘛這麼兇?

  「我只是幫你把傷口附近的毒吸出來,還沒有完全解毒,你最好快點躺下來,讓我幫你處理傷口。」她跟著下床,對著他的背說話,順便了解一下傷口的狀況。

  「不必了,這樣就可以了。」他心有餘悸地用力吸氣,就怕她又撲上來,他可消受不起。

  「不行!」她可沒有那麼好打發。「傷口一定得處理好才行!」

  別看尹荷香平時嘻皮笑臉,認真起來比誰都要認真。她母親教導她解毒最忌諱解一半,一定要把所有步驟都完成才行,萬一要是被她娘知道她連傷口都沒有處理好,一定會被她打死。

  「我說不必——」

  「不行就是不行!」

  尹荷香硬是強迫申夢時坐在床上,幫他清理背後的傷口。雖然因為他半路清醒攪局,害她吸毒的過程不是很順利,但好歹也清除了五成,勉強算達成目標。

  清理好傷口,尹荷香從腰帶拿出一小瓶白色粉末,打開瓶蓋撒了大半在他受傷的地方,接著翻箱倒櫃找到白色布條,幫他把傷口紮好,如此一來,就算大功告成。

  「好了。」尹荷香拍拍他的背,很滿意自己的成果,她的包紮功夫真不賴,弄得很漂亮。

  事實證明他想太多,尹荷香根本沒有打算撲向他,只把他當作一般傷患對待。

  「……謝謝。」他不知道該說鬆一口氣還是遺憾?像她這麼主動的女子不多見,就算是在武林中,也沒有一見面就撲上來的。

  「你身上的毒還沒有完全解除乾淨,最好先躺下來休息,不要下床走動比較好,我去幫你調解毒藥。」她不止毫無邪念,還很專業。

  申夢時依言躺下來休息,納悶她到底是何種性格?很難捉摸。

  他閉目養神,才剛合眼馬上又張開眼睛,怎麼躺都不對勁兒,最後索性下床走動,總比躺著什麼都不做好。

  他注意到這屋子有些簡陋,雖然不到家徒四壁的地步,但比起城裡一般人家仍是稍嫌不足。

  是因為住在山上的關係嗎?

  申夢時好奇地走出房間,往其他房間探去。尹荷香家就如他想像中一樣沒有幾個房間,麒麟山莊光是飯廳就比整間屋子來得大,這對他是一個新鮮的體驗,他從來沒有拜訪過這麼寒傖的家庭。

  雖然出身武林,但麒麟山莊家大業大,除了山莊本身,申家同時還擁有好幾座茶山,和上百家茶行,可以說以太原為首,附近十府的生意都被他們吃下,是當地知名的望族。

  而劍隱山莊在佔地和招收弟子的規模,都比麒麟山莊來得龐大,唯獨在做生意方面,差麒麟山莊一大截,而那才是真正的金礦。

  換句話說,麒麟山莊不僅僅只有名聲,還有財富,認真計較起來,劍隱山莊是不及麒麟山莊的。正因為如此,在各方面的條件都比對方優異的情況之下,申夢時更吞不下求親失敗的屈辱,也因此和劍隱山莊結下樑子。

  由背部隱約傳來的疼痛,提醒他此時不宜走動,他最好乖乖回床上躺好。

  申夢時正想轉身回原來的房間,不經意瞄到尹荷香就在隔壁房間,她正背對著他調製解毒藥,看起來異常忙碌。

  他凝視她的背影,心想她真的好嬌小,明明是個小不點,卻詭計多端。

  意識到背後有雙眼睛在看她,尹荷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轉身,笑咪咪地問申夢時。

  「幹什麼?」鬼鬼祟祟。

  不期然被逮到他在偷看她,申夢時有些赧然,連清了好幾下喉嚨才聳肩回道。

  「實在是太無聊了,隨便看看。」他故意裝出一副快睡著的模樣,尹荷香豈會看不出異狀,演戲她比他在行多了。

  「哪,給你。」她把調製好的解藥拿給申夢時,他懷疑地打量她手上的小瓶子,不解地問。

  「這是什麼?」

  「當然是解藥。」她翻白眼。「難不成我會謀害親夫不成?」疑神疑鬼,看了就討厭。

  「誰是妳的親夫……」他咕噥咕噥的抱怨,順手拿走她手上的解藥喝下肚,完全不疑有他。

  「別想耍賴。」她聽見了哦!「我最討厭不守信用的人,你既然說出口,就一定要做到。」當年大牛就是耍賴才會被她打成豬頭,他長得太俊俏,她不忍心打他,別逼她出手。

  「是妳先耍詐的!」挖好了陷阱誘使他往下跳,簡直比張全還卑鄙。

  「我耍許也是我腦子好使,誰教你傻傻上當?」都跟他說別惹地頭蛇了嘛!如今被蛇反咬怪誰。

  「妳強辭奪理——」一陣強烈的暈眩奪走申夢時接下來要說的話,他本來是想好好教訓她的,誰曉得老虎沒當成,又成了病貓。

  「小心點兒,夫君。」她見狀趕緊上前扶住申夢時,以免他跌個狗吃屎,難看。

  「我忘了告訴你,喝下這藥,還沒能說完一句話,便會昏睡。」嗯……這有點像強迫休息,那也不錯,受傷的人本來就不該趴趴走,正好。

  「妳這個小騙子……」他照例昏倒,不過這次他至少有把話說完。

  啊,又倒了。

  對於他的脆弱,尹荷香深表同情,時常昏倒的滋味一定不好受。

  嘻嘻嘻!

  ※※※※

  申夢時不知道睡了多久,才再一次從黑暗中醒來。

  當他睜開眼睛,天已經亮了,也就是說他睡了五個時辰以上,骨頭都該散了。

  他翻過身想下床,壓在他胸口的重量讓他動彈不得,原來尹荷香又趴在他身上睡著。

  這小子——不,這小妮子又撲向他,趁著他睡覺的時候吃他豆腐。

  從小,申夢時就知道自己長得英俊非凡,大多數的人甚至用「美」來形容他,還有人說他美到帶著一股妖氣,其實是天大的冤枉。

  說實在話,他自己也不願意長得這般秀氣,唇紅齒白,皮膚永遠都曬不黑,一度讓他很苦惱,甚至抱怨起他的爹娘來。

  不過,似乎有許多人很羨慕他的長相,時常盯著他的臉發呆,這小妮子就是其中一個。

  難以置信,她真的是女人。

  尹荷香純真的睡臉映入他的眼簾,白皙的肌膚在日光的照耀下顯得粉嫩,在在提醒他,她確實是個女人,而且長得非常漂亮。

  他想起她轉動著眼珠子耍詐的模樣,又好氣又好笑,還有更多不安。他接著又想起昨天他們差點接吻的畫面,心臟忍不住怦怦跳。

  看著她有如花瓣般粉透誘人的雙唇,申夢時忍不住伸出手,撫摸她的嘴唇……

  「啊,你醒了?」尹荷香哪個時候不好清醒,偏偏在這個時候睜開眼睛,申夢時又被活逮。

  他急忙用手臂,假裝活動筋骨。

  「一二三四……」好忙!

  尹荷香壓根兒沒注意到他尷尬的表情,只是忙著用手摸他的額頭。

  「沒有發燒,太好了。」確定他的體溫正常,尹荷香對他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,嘴角上方的兩個小梨渦再次浮現。

  好可愛!

  被她的笑容吸引,申夢時的心又開始狂跳,呼吸變得不太正常。

  不對不對,你瘋了嗎,申夢時?竟然因為一個跟男人沒兩樣的女子亂了心情,別忘了你早發過誓,除非能遇見一個跟夢心一樣完美的女人,否則寧可終生不娶。

  「咳咳!」他把視線從她的臉移開,故意看向其他地方。「妳……整晚都沒睡,一直在照顧我嗎?」

  「我怕你發燒嘛!」她理所當然的點頭。「雖然已經給你喝了解藥,但誰曉得情況會變成怎麼樣,還是在你身邊待著,我比較放心。」

  她真的很賢慧,不但會解毒,還衣不解帶的照顧他一整夜,只差還沒有親手作羹湯,就是一個完美的妻子。

  「這屋子除了妳和我以外,還有其他人嗎?」他發覺整間屋子靜悄悄,不,不止屋內靜悄悄,也沒聽見外頭有傳出任何聲音,安靜得可怕。

  「沒了,就我們兩個。」她的回答落實申夢時的疑慮,他們確實是孤男寡女,共處一個屋簷下。

  「妳的爹娘呢?」他看著她,以為她會說出雙親早逝、孤苦零丁的話,沒想到卻是──

  「他們走了。」她不在乎的回道。「一個月前,他們決定搬到城裡去住,其實不止爹娘搬走,村子裡的人家早就搬光了,他們還是最晚搬走的。」

  「這麼說,整個村子只剩下我們兩個人?」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她,她還是一副天塌下來也無所謂的樣子。

  「嗯。」她笑得很開心,申夢時都快說不出話。

  「大家都走了,妳為什麼不走?」他無法理解她的想法,一個人住在山上不危險嗎?

  「因為很麻煩,還要適應新環境。」她喜歡山上的寧靜,行動也較自由。

  「妳的爹娘不會說什麼嗎?」他好奇地問。「他們就這麼放心讓妳一個人住在這荒郊野外?」難怪四周靜悄悄,原來真的一個鄰居都沒有。

  「當然不放心。」她說。「所以我答應一個月後搬到城裡跟他們一起住,他們答應我這一個月不會管我,隨我愛怎麼著,就這麼著,一切由我自己作主。」

  真是一對奇特的父母,放著花樣年華的女兒一個人還到處亂跑,一般人家根本難以想像。

  「我突然想起,我還不知道妳的名字。」說來可笑,他連婚事都許了,竟然還對她一無所知。

  「我叫尹荷香。」她比手畫腳的回道。「荷花的荷,香氣的香。」

  「尹荷香。」他喃喃重複她的芳名,心裡再起一股不小的震撼,她的名字居然和他的胎記互相呼應。

  「我們真的很有緣,對不對?」她和他同樣想法。「想想看,我的名字居然跟你身上的胎記一樣,是不是很神奇?」

  是很神奇,但他更想說的是弔詭,他壓根兒不想和她「有緣」。

  「那你呢,你叫什麼名字?」她反問他。

  「申夢時。」他不怎麼甘願的回道。

  「原來你叫申夢時啊!名字真好聽。」長相好,連名字都好,真令人羨慕。

  「是嗎?」他聳聳肩,不覺得有什麼特別,就只是一個名字而已。

  「對了,妳的輕功怎麼會這麼好?」申夢時進一步打探她的事,試圖摸清她的底細。

  「我爹教我的呀!」她回道。「我爹教我輕功,我娘教我解毒和製毒,不過這兩樣功夫我都只學了七成,為此時常挨他們罵呢!」

  「妳爹和妳娘?」莫非他們都是……

  「他們都是武林中人。」她笑著點頭。「我爹據說還是武林中輕功最好的人,不過我懷疑他吹牛,我不覺得他有那麼厲害。」

  就她看來,她爹只有幫她拿掉落在樹梢上的紙鳶時有用,剩下的時間只看見他在砍柴,而且後來她自個兒就能攀上樹梢,根本用不著她爹。

  「所以妳才知道麒麟山莊。」就跟他猜想的一樣,她的雙親皆來自武林,她才會那麼不拘小節。

  「嗯。」她點頭如搗蒜。「我打小的願望就是上麒麟山莊,還想不到方法,你就出現了,我們可以說是姻緣天注定。」

  ……她又來了,自以為是的加上一堆莫名其妙的說法,根本是她乘機要脅,還說得那麼好聽。

  「妳為什麼想去麒麟山莊?」他追問。

  「這個嘛……」她嘿嘿嘿地裝神秘,就是不告訴他答案。原本她是打算去見他娘一面,討教如何變成一個女人。但現在她見到和何曉冰長得幾乎沒兩樣的申夢時,她已經很滿足,不再強求一定要去麒麟山莊。

  「到底是怎樣?」就光會笑,急死人。

  「這個嘛……不告訴你!」她竟然朝他做鬼臉,非常欠揍。

  「妳這個──」

  「你的臉好像沾到東西,我幫你拿掉。」

  他才想開口教訓人,未料尹荷香的身體突然又貼上來,臉一次靠得比一次近。

  申夢時原本已經平靜的心臟,因為這親密的接觸又頃刻狂跳,偌大的聲響連他自己都聽得到。

  怦怦!怦怦!

  心跳劇烈到他懷疑自己會死掉。

  「好像拿不掉呢,怎麼辦?」她用手指輕輕地擦拭他的臉頰,力道輕柔,效果卻比愛撫還強。

  一股異樣的顫慄頓時在申夢時的體內流竄,他還來不及反應,她竟然伸出舌頭舔掉他臉頰上的污垢。

  「拿掉了。」她似乎不知道自己的舉動有多曖昧,擺明就是在勾引男人,偏偏她的眼神又像小鹿一般無辜,申夢時簡直快瘋了。

  他的心臟本來就已經跳得夠快,經過她這麼一挑逗,更是無力。

  更糟的是,她壓根兒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,卻已經對他造成重傷害。

  「一個大姑娘家,怎麼可以有如此無恥的行為?!」他強迫自己把她推開,同時祈禱她不要看出異樣,天曉得他的下半身又起變化。

  「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。」她翻白眼,就怕他又來禮義廉恥那一套,結果還真的被她猜中。

  「既然知道就不應該這麼輕佻。」他卯起來教訓人。「怎麼說都是男女有別,雖然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單獨在一起,也不該踰越禮節……」

  「煩死了,哪來那麼多禮節?你到底還是不是江湖中人啊!」她爹娘一天到晚互相舔來舔去,也沒見她爹抱怨過,怎麼他就這麼囉唆?

  「江湖中人也要講求規矩──」

  她的大眼寫滿了不贊成甚至有些鄙視,在在讓申夢時覺得自己根本在對牛彈琴。

  「算了!」不說也罷。「反正妳別再惹我就是。」

  「呿!」說不贏她就耍賴,沒風度。

  這丫頭……

  「妳出去,我需要休息。」申夢時氣呼呼地躺下來,拉高被子蓋住頭,一點兒都不想同她說話。

  「瞧你跟我吵得那麼起勁兒,毒應該已經全解了。那好,我也要回房睡覺。」不知感恩的男人,就他有脾氣啊,她也有!看誰的脾氣比較大,哼!

  「不送!」被單下的申夢時喘吁吁,不單是因為生氣,同時是因為努力抑制下半身的生理狀況,儘量不讓自己出糗。

  「哼!」尹荷香朝被單做鬼臉,然後用力轉身走出房間,到別處去睡。

  耳根子好不容易才獲得清靜,申夢時掀開棉被,用力從床上坐起來,背部的傷口因為突來的拉扯而抽痛。

  「好痛!」他用手摸一下背後的傷口,卻只摸到布條。

  都怪那丫頭,沒事跟他吵什麼吵?忘了他有傷在身嗎……

  突然間,尹荷香嬌豔欲滴的櫻唇,出現在他眼前。

  他搖搖頭,試圖趕走腦中的影像,她的嘴唇卻離他越來越近。

  拿掉了。

  他甚至看見她伸出粉紅色的舌頭,觸碰他的嘴唇。

  申夢時下意識伸手撫摸自己的嘴唇,被手指的冰冷觸感嚇一跳,才發覺自己做了什麼蠢事。

  不好了!

  即使申夢時再怎麼頑固,他都必須承認此刻的自己不正常,他竟然一再想起尹荷香,天曉得他最討厭像她這種毫無教養的野丫頭。

  為了將尹荷香的身影趕出腦海,申夢時做了許多努力,比如差點用棉被把自己悶死,他甚至考慮一拳將自己打昏,但都無濟於事,她仍然盤據他的腦海不肯離去。

  最後他再也受不了,乾脆下床走動,結果沒走幾步,便因為煩躁停止胡亂踱步。

  他瞥向房門,心想反正也無法安心休息,不如出去活動筋骨,總比待在房間胡思亂想強。

  只是剛踏出房間,他的目光就被躺在牆角矮榻上的尹荷香吸引,她倒是睡得很熟。

  他彷彿著魔似地走到矮榻前,凝視她的睡臉。他真的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,和男人處在同一個屋簷下,卻一點都不懂得防備,萬一他要是趁著她睡覺時非禮她怎麼辦?她真的一點兒都不怕?

  尹荷香頑皮的笑臉霎時在他眼前浮現,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,懷疑她根本沒考慮過安危問題,不然就是對自己的武功太過自信,不屑考慮。

  他沒再繼續追問她家裡的狀況,是因為怕自己了解她太多事,那種感覺太親密,他只希望跟她保持適當距離。

  只是,她有如花瓣般美麗的臉龐就在他的眼前恣意綻放,教他實在很難再繼續忽略下去。

  申夢時直直盯著她晶瑩剔透的粉唇,任何跟她保持距離的念頭都被他拋到九霄雲外。他甚至沒發現到自己正屈膝,慢慢蹲在矮榻旁,直到他的嘴唇幾乎貼上她的唇,申夢時才愕然清醒。

  他、他竟然想吻她,他到底是怎麼了?

  察覺到意志不再屬於自己,申夢時猛然站起來,滿臉通紅的看著熟睡的尹荷香。

  她是長得很甜美、笑起來很可愛沒錯,但她根本不是他理想的類型,他亦發誓過除非能夠出現一個媲美他妹妹的女人,否則絕不動情。

  如今這份決心,變得搖搖欲墜如此可笑,他和尹荷香相識不過兩天的時間,就已經意識不清,再和她相處下去,到最後恐怕他會變得不認識自己。

  不行,他必須走,不能再待下去!

  顧不得背上的傷尚未痊癒,也顧不得對尹荷香的承諾,申夢時幾乎是狼狽逃離尹荷香身邊,連最重要的寶刀也忘了拿走。

  申夢時趁著尹荷香睡著時遁逃,這頭尹荷香卻是墜入愉快的夢境幸福的微笑。

  夫君!

  夢中她緊緊擁住申夢時的手臂,一心和他長相廝守,渾然不知她的新郎已經落跑。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20-10-6 09:02 PM


第四章

  「第一式,捲塵沙!」

  「喝!」

  麒麟山莊的訓練場裡,來此受訓的學徒們個個揮舞著大刀,飛快轉身,疾出的刀鋒閃爍著冷冽的光芒,在陽光的反射下,顯得更加刺眼。

  「第二式,鬥彩雲!」

  「喝!」

  然後,又瞧見學徒們揮動手中的刀飛身縱跳,似乎要將天砍為兩半,起身落地的姿勢異常優美,如果不是他們人人表情嚴肅,眼睛充滿殺氣,很容易讓人誤會他們是在跳舞。

  「小三,你出手的時間太慢了,要跟上!」

  「是,大少莊主。」

  被點名的學徒,敬畏地看向申夢時,頻頻跟他陪不是。

  「這已經是你第幾次出錯?」申夢時很不高興。「如果再不認真練武,我會報請莊主考慮讓你下山。」

  「對不起,大少莊主,我會更加努力。」小三害怕的回道,就怕被攆走。

  「最好如此!」申夢時冷著臉頷首,所有的學徒都在一旁默默同情小三不敢吭聲,就怕自己是下一個倒楣鬼。

  申夢時於是加重學徒的訓練,也沒給他們休息的時間,等到整套刀法練完,大伙兒已經虛脫。

  「今兒個就練到這裡為止,過午由趙師傅教你們。」申夢時好不容易收刀離去,學徒倒的倒,哀嚎的哀嚎,每個人皆一肚子苦水。

  「這大少莊主到底是怎麼回事,怎麼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,脾氣變得這麼差?」

  「可不是嗎?都快被他操死了。」

  「打從七天前他回到山莊以後,脾氣就沒一天好過,咱們也跟著倒楣。」

  「可能是沒能抓回張全那叛徒,心情不好吧!」

  「就算這樣,也不能拿咱們出氣呀!」

  學徒你一句、我一言的抱怨,大家都不明白申夢時發生了什麼事,為何走一趟外地就完全變了個樣。

  沒有人知道原因,就連申夢時自己也不清楚,他只知道他必須做點什麼,讓自己能夠忘掉和尹荷香的那段短暫相遇。

  也因此,他比之前投入多幾倍心力在學徒的訓練上。而他也以為自己已經忘掉尹荷香,即使這並非事實,他也寧可這麼騙自己。

  「請留步,大少莊主,莊主找您。」

  就在他回自己房間的路上,山莊的二總管半路將他攔下來。

  「爹找我?」他皺眉。

  「是,莊主請您儘快趕到大廳。」二總管答道。

  「我知道了,我現在就過去。」申夢時面無表情地點頭,就連二總管都感覺出來他不一樣,他以前就不苟言笑,現在似乎更嚴肅了。

  「爹,您找我?」申夢時很快來到大廳,申兆侑早已等候多時。

  「沒錯,時兒。」申兆侑一瞧見大兒子,便馬上指派任務。「平德村近來有土匪出沒,村長派人給爹捎了信,請我們把土匪趕走,情況緊急,你現在立刻帶隊去平德村幫忙趕走土匪。」

  「我馬上出發。」申夢時閒話不多說,轉身就要離開大廳,申兆侑急忙叫住大兒子。

  「等一下,時兒!」

  「您還有其他事吩咐嗎?」申夢時聞言轉身,看著父親。

  「你——沒事,你去吧!回頭再談。」申兆侑本來是想問兒子是否遭遇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?情緒差不說,也沒什麼精神。

  「那麼孩兒走了。」申夢時朝他父親點了點頭,便整裝出發。

  申兆侑從大廳眺望正在內院調派手下的申夢時,相當擔心他的狀況,也許他不該派他去追張全,人、刀皆沒帶回,一定對他的自尊心造成重大打擊,他才會一直悶悶不樂。

  由於找不到讓申夢時不開心的理由,大家只好把帳全算到張全頭上,也算他活該倒楣,誰要他偷走了刀子。

  從麒麟山莊到平德村,大約得花一天的時間,距離不算太近,但由於申夢時一路上都繃著臉趕路,手下們即使苦也不敢多吃一句,只花了半天多一點的時間,便抵達平德村。

  當他們抵達平德村,土匪正大肆騷擾村民,申夢時帶來二十名手下,在他的指揮下分兩路追擊土匪,將他們趕離村子。

  村民對他們自是萬分感激,村長並且請求他們多留兩天保護村子,以免土匪又來攻擊。申夢時考慮兄弟們接連趕路又與土匪廝殺,耗費不少體力,確實需要休息,於是答應村長的請求,在平德村多留兩日以防土匪再度來襲。

  申夢時利用這兩天的時間,組織村子的壯丁,教他們怎麼對抗土匪。雖然是臨陣磨槍,多少有點用處,村民們對他都非常感激。

  第三天早晨,天剛亮申夢時便整隊準備返回山莊。

  「喝!」

  就和來時一樣,回程申夢時也是拚命趕路。

  大隊人馬像風一樣的疾馳,馬蹄經過之處,皆揚起大片灰塵,恍若申夢時晦暗不明的心情……

  原來這裡就是麒麟山莊,終於給她找到了!

  就在申夢時回程的途中,尹荷香抵達麒麟山莊。

  話說她當天醒來,遍尋不著申夢時的身影,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事。

  他落跑了,就這麼簡單。他以為她不可能找上門,就安心耍賴,為了怕被她發現,連刀都忘了拿,這可給她留下證物。

  尹荷香平生最恨人耍賴,大牛耍賴被她打得半死,廢柴跟她說好要一輩子陪著她,結果卻是第一個搬離村子的人,在某個程度上也算是耍賴。她永遠記得當時她哭得多麼傷心,一直追在廢柴後頭哭著叫他不要走,現在想起來是有些窩囊,但那也代表她多注重承諾。

  想起小時候的玩伴,尹荷香忍不住又來氣,發誓若有機會再和柴玉棋相見,先打他一頓再說。

  不過,眼前有個更欠揍的傢伙等待解決,申夢時要是以為她會這麼容易就放過他,可打錯算盤了。

  尹荷香花了整整十天,才找到麒麟山莊。倒不是說它離她住的地方有多遠,而是不認得路。除了偏安鎮周圍,她幾乎沒有到過別的地方,光是要辨認方向就有困難,更別說還遇見有人報錯路,讓她又多花了點兒時間。

  不管如何,她還是到了。

  仰望著比她高出幾倍的圍牆,尹荷香看到脖子都快斷掉,光是建這道圍牆,就得花不少錢吧!

  她扭了一下脖子,考慮要不要翻牆進去?當然她大可直接走到崗哨,大方要守衛幫她通報,不過這樣她就少了挑戰的樂趣,跟她的個性不符。

  尹荷香從來沒有爬過這麼高的圍牆,一時技癢想挑戰一下,二話不多說,攢緊背上的包袱,兩腳一蹬,三兩下就爬上牆頂。

  什麼嘛!這麼簡單,看來這道牆就只有高而已,沒有什麼特別,害她亂興奮一把。

  既來之,則安之。尹荷香也沒弄清楚她挑了麒麟山莊哪段的圍牆爬,直接就往下跳,落地前特別讓身體多轉了兩下,以減少落地時的足聲。

  不遠處傳來的聲響,提醒尹荷香她多慮了。正專注在練刀的申夢意根本沒注意到有人侵入他的院落,只專注於開創新的刀法。

  咻!咻!

  尹荷香被刀子劃破空氣的聲音吸引,不自覺地走向申夢意,發現他的刀法和申夢時有些類似卻又不太一樣,怎麼說?要再陽剛些,不像申夢時的刀法全然陰柔,而是多了一些剛硬的打法,比申夢時的刀法更加俐落,殺傷力更強。

  為了仔細辨別申夢意刀法的不同之處,她朝他悄悄走近,在離他幾尺處站定。

  這是非常危險的舉動,申夢意因為沒發現她站在旁邊,直接將刀子砍向她的方向。

  糟了!

  他來不及收刀,本來以為她必死無疑,尹荷香卻巧妙閃過,等他收回刀子,她已經站在他後面,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。

  「你的刀法真漂亮,比我所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還要厲害。」就連申夢時也比不上他。

  她對申夢意露出甜美笑容,申夢意轉身面對尹荷香,他的眼力不像申夢時那般笨拙,是男是女他一眼就可以看出來,她雖然身著男裝,卻是不折不扣的女兒身。

  「妳的腳步輕到像是浮在空中。」他打量她的長相,大大的眼睛,柔美挺直的自鼻樑,如花瓣般誘人的雙唇,小小的臉蛋,長得精緻討喜。

  最重要的,她看起來非常活潑有精神,和他妹妹及母親都不相同,他第一眼就對她產生好感。

  「對不起,我該出聲嗎?」她頑皮的用腳大力踩了地上幾下,發出砰砰的聲音。

  申夢意覺得她很有意思,跟他見過的女孩子都不一樣,有精神多了。

  「妳很有趣。」同時挑起他的興趣。「不過妳到底是誰,為何偷偷潛入麒麟山莊?」

  「我正想問你呢!」她不回答就算了,還反過來問申夢意。「我想去大廳,你知道大廳怎麼走嗎?」麒麟山莊好大,又都一棟一棟的,壓根兒摸不著方向。

  「知道啊,我帶妳去。」申夢意再次覺得她很有意思,膽敢潛入麒麟山莊,又指定要到大廳,她若不是太無知就是太大膽,不曉得會是哪一樣?

  「麻煩你了。」她不知道他是什麼人,但謝謝他,待她十分親切。

  申夢意對她笑一笑,尹荷香這才注意到他跟申夢時長得有些相像,只不過申夢時長得要再陰柔些,他則比較有男人味兒,而且身高似乎比申夢時還高,體格也健碩些,唯一的相同點是都長得十分俊美。

  他們會是兄弟嗎?

  尹荷香默默跟在申夢意的後頭,發覺她的身高竟然不及他的肩膀,不禁搖頭。

  是她長得太嬌小,還是他長得太高大,還是兩者皆是?

  「現在到大廳了,妳下一步想做什麼?」將尹荷香領到大廳後,申夢意抱胸打量尹荷香,她長得可真嬌小,凸顯出她背後包袱的巨大。

  「哇,連大廳都這麼驚人。」尹荷香睜大眼睛,環看可以同時容得下上百人的大廳,驚呼。

  「還有更大的,妳沒見過嗎?」劍隱山莊的大廳比他們的還大上一倍,可容納的人更多,那才可觀。

  「沒有。」她乾脆的搖頭。「這兒光是大廳都比我家還大了,真是誇張。」

  誇張的是她的表情,眼睛瞪大如銅鈴,很可笑同時也很可愛。

  「我、我要找莊主,可不可以請莊主出來。」驚訝過後,她收回視線說明來意,申夢意小愣了一下,回道。

  「妳要找我爹?」確定?

  「原來你也是這家的公子啊!」她沒猜錯。「我叫尹荷香,特地來歸還貴莊的失物,可不可以幫我通報一聲?」客氣話她怎麼說怎麼彆扭,差點咬到舌頭。

  申夢意不禁笑出聲。

  「什麼失物需要妳親手奉還?」呵呵呵,她真的很有意思。「妳可以把東西交給我,由我轉交給爹。」

  「你是……」

  「我是麒麟山莊的二少莊主,申夢意。」他自我介紹。

  原來他是申夢時的弟弟,難怪長得有幾分相像。

  「很高興見到你。」未來的小叔。「不過這失物我非得親自交還莊主才行,煩請你為我通報。」

  她堅持一定要見到申兆佑本人,申夢意只好去通知父親,他母親覺得奇怪,也跟著一起去。

  「發生了什麼事,吵吵鬧鬧?」申夢心在繡房遠遠就聽到雙親的交談聲,遂推開門問申夢意。

  「來了個有趣的客人,妳若是有興趣的話也一起來吧!」申夢意淡淡回道,雖然申夢心是他唯一的妹妹,但他沒有申夢時的戀妹情結,對申夢心就是一般態度。

  「有趣的客人?」申夢心也跟著去大廳,她之所以覺得有趣,是因為申夢意從未流露如此感興趣的神情,這勾起她的好奇心。

  於是乎全家人,除了申夢時缺席以外,幾乎都去見了尹荷香,可見她的面子有多大。

  申兆侑偕同夫人何曉冰來到大廳,偌大的客廳就瞧見一個身材矮小的男孩,背上揹了個大包袱,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他離家出走。

  「咳咳!」申兆侑先乾咳幾聲,提醒尹荷香他們到了。

  尹荷香轉過身,第一眼映入眼簾的是何曉冰那張絕美的臉龐,她就和畫中一模一樣,雖然看起來老了點,但五官依舊精緻,一樣氣質非凡,最重要的是,充滿一股濃濃的女人味。

  「小兄弟,你指名見我,到底有什麼事——」

  「娘!」終於見面了,嗚……

  申兆佑還來不及問尹荷香來意,就看見她兩眼蓄滿淚水,緊緊抱住何曉冰哭得唏哩嘩啦。

  「娘?!」

  大伙兒都被她突如其來的認親嚇著,尤其是申兆侑,臉都扭曲變形,以為何曉冰在外頭偷漢子。

  「夫人,妳竟然瞞著我在外頭生了一個這麼大的野種,簡直豈有此理!」申兆侑第一時間跳腳,何曉冰被罵得莫名其妙,壓根兒不知道怎麼解釋。

  「不是這樣的,多。」尹荷香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為何曉冰開脫。「事情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,您誤會娘了。」

  「爹?!」

  這次換大伙兒把視線集中到申兆侑身上,比起何曉冰來,他更可能偷腥。

  「原來他是你在外頭生的孩子,你這個負心漢!」何曉冰想著委屈,跟著掉下眼淚,申兆侑手忙腳亂的安慰她,就怕嬌妻生氣。

  「我對天發誓,夫人,我絕沒有做對不起妳的事!」

  「騙人!嗚……」

  尹荷香才不過來到山莊半個時辰,已經把申家搞得人仰馬翻、雞飛狗跳,一點兒都不費勁。

  申夢意忍不住當場大笑,他這一笑,反倒把申氏夫婦嚇傻了。他們生了兩個兒子,老大成天板著臉,笑都不笑,老二的笑容多了一些,但總是似笑非笑,不笑還好些,最後一次看見他開心大笑,是在十年前。

  「哈哈哈……」申夢意笑到流淚,就連申夢心都忍不住微笑。

  她真是太、太有意思了,他有預感,她可以終結他無聊的生活。

  「抱歉嚇著您們。」尹荷香不曉得申夢意在笑什麼,但很感謝他幫她解決眼前混亂的狀況。

  「我之所以喊您們爹娘,是因為我和您們的兒子申夢時成親了。」

  伴隨著她這句解釋之後是一陣沈默,緊接著大爆發。

  「妳和時兒成親了?!」申兆侑跳起來,這回連申夢意都無法保持冷靜,她竟然是他的大嫂?

  「雖然還沒有正式拜堂,但他確實口頭承諾要與我成親。」尹荷香實話實說,眾人聞言鬆了一口氣,特別是申夢意,他才剛對尹荷香產生好感,不希望她是一個他無法碰的人。

  「這麼說,妳是位姑娘家?」申兆侑懷疑地打量尹荷香,不怎麼相信。

  「是。」尹荷香拚命點頭,就怕給申兆侑壞印象。

  「既然是姑娘家,為何穿著男人的衣服?」不男不女。

  「因為這樣行動比較方便。」其實是她不會打扮,但是她不好意思說出口,怕申氏夫婦對她的印象更壞。

  「妳說時兒承諾要同妳成親,這是怎麼回事?」何曉冰追問。「我們沒有聽時兒提過這件事。」

  她了解她兒子,時兒不可能看上她,他理想中的對象不能和夢心相差太遠,而她和夢心完全不同型,正常情況下,他看都不會看她一眼。

  「哦,是這樣的……」尹荷香把她怎麼和申夢時相遇,又怎麼救了申夢時的小命詳細描述一次,當然也沒漏掉他趁她睡著時逃跑那一段。

  「如果你們不相信,我這裡還有證據。」她把後面的大包袱拿下來,抽出一把長長、纏繞著布塊的東西,當著大家的面解開布塊是「冷焰」。

  人證沒有,物證倒很齊全。

  申氏夫婦當場說不出話,難怪時兒自從外地回來之後就悶悶不樂,任何人被迫娶親,心情都好不起來。

  「雖然妳看起來不像是說謊,也確實幫我們帶回了『冷焰』,但婚姻大事不能如此草率決定,還是得向時兒問清楚。」申兆侑生性謹慎,非把事情弄明白才肯點頭。

  「好啊,我正想見他。」她倒要看看他那張臉要擺到哪兒去,竟然偷跑。

  申兆侑也不相信他兒子會幹出這種丟臉的事,立刻派手下去找申夢時回來,如果沒其他事耽擱,他現在應該已經在回程的路上。

  原則上申兆侑沒猜錯,申夢時確實已經在半途中,不過他遭遇了一點小麻煩,他竟然在快接近山莊的路上,和司徒行風狹路相逢。

  「仇人相見,分外眼紅。司徒行風,今天你死定了。」

  昨日的朋友,今日的敵人。申夢時和司徒行風為了申夢心的婚事而翻臉,江湖兩大門派因此而結下樑子。

  「好狗不擋路,麒麟山莊的少莊主,雖然我不認為你是條好狗,但能不能請你們讓條路出來,我和兄弟們還要趕路。」

  申夢時撂狠話,司徒行風也沒在客氣。

  「狗嘴吐不出象牙,不愧是劍隱山莊的莊主,也就這麼一點兒見識。」申夢時冷哼,想不透以前他們怎麼會成為好朋友。

  「這麼一點兒見識,用來對付你們這些娘娘腔也就夠了,你們確定你們還提得動手上的刀嗎?需不需要咱們兄弟幫忙?」司徒行風還擊。

  「你說什麼?」

  「就說你們麒麟山莊全是一些不中用的東西!」

  「少莊主,給他們好看!」

  「大當家,宰了他們!」

  帶頭的鬥得厲害,手下也不遑多讓,一樣鬥得兇,看樣子不打還不成。

  就在雙方人馬拔刀的拔刀,拔劍的拔劍,正要熱鬧開打之際,一個女人突然從草叢中跳出來,還說是劍隱山莊未來的莊主夫人。

  「你拒絕我妹妹,選擇了一個這麼不起眼的女人,簡直是不可原諒!」申夢時無法想像司徒行風竟然選擇一個長相平凡無奇,連他妹妹一根小手指頭都及不上的女人為妻,氣得都快吐血。

  「我拒絕你妹妹在前,遇見她在後,兩者不可混為一談。」司徒行風解釋。

  「在我看來都一樣。」申夢時火大回道。「今天我一定要替我妹妹討回公道!」

  雙方正式開打,頓時刀光劍影,好不熱鬧。

  兩方人馬打得天昏地暗,陽剛劍術大戰陰柔刀法,雙方實力不分軒輊。

  在一團大混戰之中,最無辜的該數周湘齡,她成了申夢時討伐的對象,因為她,才讓他心愛的妹妹受到傷害,申夢時發誓非把她押回山莊,當著申夢心的面謝罪不可,否則難消他心頭之恨。

  於是,周湘齡成了申夢時下手搶奪的目標,他和司徒行風搶來搶去互有勝負,眼看著快要搶贏的時候,遠處傳來一道馬蹄聲,竟是麒麟山莊派來追他的手下。

  「小莊主,別再打了!」手下喊得忒大聲。「莊主請你立刻回麒麟山莊,你的未婚妻現正在山莊等候你,莊主請你趕快回去處理!」

  「什麼?」申夢時聞言倏然停止搶人的動作。「我什麼時候有未婚妻了?」簡直莫名其妙。

  「就是現在呀!」手下答。

  申夢時覺得很不可思議,下定決心弄清楚。

  「全部的人都給我停止打鬥,咱們立刻回山莊!」

  一場由意外的相逢衍生出來的鬧劇,由另一場鬧劇結束。

  不過申夢時笑不出來,竟然有人假冒他未婚妻的名義到麒麟山莊找麻煩,簡直太過分了。

  申夢時拚盡全力趕路,半個時辰後便回到山莊。

  「爹,這是怎麼回事?」他還沒踏進大廳隨即大喊。「為什麼說我有未婚妻——」

  申夢時到口的話,在瞧見尹荷香的時候瞬間消音,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

  「你可回來了。」她得意洋洋地看著申夢時,愛死他吃驚的表情。「沒想到我會找上門吧!」

  確實。申夢時壓根兒就沒想過她會來麒麟山莊找他,任何一位女子,在他那樣不告而別之後都會知難而退,唯獨她不死心,非要纏著他不可。

  「時兒,你老實說,你是不是答應人家什麼了?」何曉冰光看申夢時的表情,就知道尹荷香沒說謊,對他有些失望。

  「是啊,時兒。」申兆侑也看出來了。「這位姑娘說她救了你的命,你答應要娶她為妻,有沒有這回事?」

  兩老都祈禱這不是真的,他們英俊挺拔、器宇非凡的大兒子,就算娶不了官家千金,至少也得是名門淑女,娶一個男不男、女不女的小丫頭像什麼話?他們頭一個就不同意。

  「……她是救過我的命,不過我沒答應要娶她。」他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屈就她的條件,所以不算。

  「我就知道你一定會耍賴!」尹荷香最討厭賴皮的人,他賴皮一次不夠,還想再賴第二次,她可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。

  「呃,這位姑娘。」申兆侑滿頭大汗的陪笑。「我和夫人都很感激妳救了犬子一命,但是說時兒耍賴,未免過於言重,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……」

  「才沒什麼誤會,純粹只是他說話不算話。」尹荷香朝申夢時做鬼臉,發誓非掀開他的底不可。

  「時兒不是這種不守信用的人。」申兆侑顯然不太了解他大兒子。「他最注重承諾,一言九鼎,是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。」

  堂堂正正的男子漢?哈,才怪!他怎麼就沒瞧見他兒子臉上的紅暈,明顯得連瞎子都看得出來。

  「他如果真的是男子漢,就不會說話不算話了。」尹荷香嗤之以鼻。

  「這位姑娘——」

  「妳說我答應同妳成親,有什麼證據?」申夢時原本是打算用沈默混過去,但她左一句耍賴,右一句不是男子漢,把他惹毛了,逼得他不得不站出來捍衛自個兒的名聲。

  「你應該沒有忘記,我趴在你背上幫你吸掉毒素的事吧!」要證據是吧?沒問題,她給!就怕又要鬧得大伙兒雞飛狗跳。

  「妳、妳趴在時兒的身上……」

  「……幫時兒吸毒?」

  果然,她才說出其中一小部分情節,申氏夫婦就受不了,尤其何曉冰,她看來快要昏倒了。

  「是啊!」尹荷香點頭。「他那時中了暗算,背部被暗器射傷,是我幫他解毒的,不信你們可以拉開他的衣服,看看我有沒有說謊。」

  於是乎,全家人的目光都移往申夢時的方向,他的臉迅速脹紅,都不知道該說什麼。

  「我是中了張全的暗器,她也確實幫我解毒,不過事情的過程不是你們想像那回事……」申夢時越描越黑,怎麼都說不清,看起來更加可疑。

  「他的頸子後面靠近耳根的地方,還有個蓮花形的胎記,我記得清清楚楚。」她再補充,申夢時這下在劫難逃。

  「尹荷香!」

  是了,人贓俱獲,賴都賴不掉。

  申兆侑重重嘆一口氣,認了這樁婚事。雖說再怎麼不樂意,麒麟山莊也是堂堂武林大家,不能不守信用。

  「我明白了,這位姑娘,妳就暫時先住下吧!」申兆侑無奈的認同她和申夢時的婚事,尹荷香好不快樂。

  「謝謝爹。」

  「妳叫誰爹了?不要亂喊!」

  尹荷香笑呵呵,申夢時氣呼呼,申夢心在一旁微笑,申氏夫婦則是一副快要昏倒的樣子,誰也沒注意到申夢意正悄悄離開大廳。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20-10-6 09:03 PM


第五章

  尹荷香當天便在麒麟山莊住下,由於麒麟山莊的女眷不多,年輕的姑娘更少,她順理成章被安排和申夢心住在同一個院落,兩人比鄰而居。

  夜晚很快來臨,在房裡用過飯以後,尹荷香便無事可做,閒得發慌。

  麒麟山莊不愧是武林有名的門派,什麼都很大,至少在尹荷香的眼裡是如此。

  她不習慣早睡,所以打算出去走走。她才剛開門,就被迎面撲來的花香吸引,她用力深吸一口氣,才發現花香不是從園子裡飄來的,而是從隔壁房間。

  在此之前,尹荷香並不知道誰住在隔壁房間,直到她好奇地探頭,才發現原來她的鄰居是申夢心,稍早她在大廳就注意到她的存在,只是一心忙著解釋自己的立場,沒空和她打招呼,沒想到會和她住在同一個院落。

  申夢心的房門並沒有完全關緊,滿室的燈火,映照出她絕世的美貌。尹荷香看呆了,心想天下怎麼會有長得這麼美的女人?她原本以為何曉冰夠美了,但申夢心顯然揉合了雙親的優點,既有何曉冰的美豔,又承襲申兆侑的英氣。本來這兩樣特質應該是大不搭軋的,可放在她身上竟毫不衝突,甚至形成一種柔中帶剛、剛中帶柔的絕妙風情,就像火與冰同時並存,美妙異常。

  「唉!」尹荷香忍不住出聲讚嘆,這可引起申夢心的注意。

  「誰在外頭?」她的聲音也是清脆好聽,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。

  「是我。」她不好意思的搔搔頭。「妳的門沒關好,所以我就……對不起。」在申夢心面前,尹荷香不曉得怎麼搞的變得很笨拙,手腳都不曉得擺哪裡。

  「沒關係,請進。」申夢心不以為意的說。

  尹荷香推開門走進申夢心的房間,體貼地幫她把房門關好。

  「妳在忙什麼?」尹荷香注意到申夢心房間的圓桌上,擺著許多撕碎的花瓣和瓶瓶罐罐,難怪她的房間這麼香。

  「在做薔薇露,妳也抹一些吧!」申夢心拿起一個小瓶子,滴了幾滴薔薇露在尹荷香的手背上,她湊近鼻子聞,瞬間著迷。

  「好香!」是她沒聞過的香味,真稀奇。

  「這些花都是打占城來的,自然特別香。」申夢心解釋。

  其實申夢心不必費勁兒說明,因為尹荷香完全不懂。什麼花露水啊、香粉的,那些女人家用的東西,她統統沒搽過,也不懂得怎麼搽,總覺得好麻煩。

  不過……

  「妳真的長得好漂亮哦,平時都用這些東西嗎?」如果塗抹這些東西,就可以變得跟她一樣美的話,她也想試試看。

  「是啊!」申夢心微笑點頭。「但今兒個主要是因為無聊,才做這些東西的,平時我大多用買的,用不著自個兒動手。」

  原來如此,看來她真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大小姐,真令人羨慕。

  「尹姑娘沒用過這些東西嗎?」申夢心看她一臉好奇,遂問。

  「沒用過。」尹荷香搖頭。「不過我想就算用了也一樣,村子裡的人都笑我男不男、女不女,就算抹粉也是白抹,幹嘛浪費錢買這些東西?」

  「尹姑娘太沒自信了。」而且那些村民也太惡意。「在我看來,尹姑娘長得並沒有比我差多少,甚至比我還要漂亮呢!」

  「胡說!」尹荷香搖頭。「我跟妳差多了,妳長得跟仙女沒兩樣,是我見過最美的女人。」

  武林第一美人、天下第一美人,這些溢美之詞申夢心聽多了,但這些話再怎麼好聽,都無法抹滅她求親被拒的事實。

  「我不覺得自己長得有尹姑娘說的那麼美,不過還是很謝謝妳。」申夢心對尹荷香微微一笑,笑容帶著憂愁。

  尹荷香再次看呆,心想自己如果學她那種笑法,一定很可笑,可她笑起來就很有畫面,好像四周都變得朦朧起來。

  「請叫我荷香,尹姑娘聽起來怪彆扭的。」她渾身不對勁兒。

  「過不久可能得稱妳為嫂子了,妳真的和大哥互許終身了?」真難想像她大哥會動情,他那麼假正經。

  「呃……」尹荷香偏頭想了一下。「不能說是互許終身,妳大哥是因為受到我的威脅,不得已才同意跟我成親,後來他也溜了。」所以她才會找到麒麟山莊來,一切都是孽緣。

  「大哥一定沒想到,自個兒的終身大事就這麼被定下來。」很不甘心呢!

  「誰要他看輕我這條地頭蛇。」尹荷香得意的微笑,不覺得自己哪裡有錯。「他如果早聽我的,就不會被暗算,我也逮不到機會威脅他娶我。」所以這一切都是命啊,怨不得別人。

  「這倒是。」申夢心好羨慕尹荷香能夠如此理直氣壯,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像她一樣瀟灑,提得起放得下?怕是遙遙無期。

  「對了,我可以叫妳夢心嗎?」申姑娘她叫不習慣,感覺好生疏。

  「當然可以。」申夢心第一時間喜歡上尹荷香的親切自然。「那麼,我們就互相稱呼名字好了。」

  兩人相視一笑,一個是笑容甜美有如春風,一個是笑容燦爛有如朝陽,各有各的美,都一樣耀眼。

  「夢心,妳會武功嗎?」尹荷香想起稍早時看過的刀法,申夢意在武藝上顯然有極高的天分,申夢時恐怕追得很辛苦。

  「不會。」申夢心無奈的笑笑。「爹娘疼我,捨不得我練武吃苦,大哥也不願意教我。」

  「妳大哥不肯,還有妳二哥啊!」尹荷香追問。「我見過妳二哥練刀,天分還真不是普通的高。」陰陽調和,宛如太極,又如泰山崩裂,相當具殺傷力。

  「我二哥各方面都很厲害。」壓根兒是個天才。「不過他沒興趣教我,我大哥也不許他教我,說是怕我受傷。」

  看來申夢時是真的很保護他這個唯一的妹妹,也是啦!長得那麼美,身子又那麼柔弱,換作是她都想保護了,更何況申夢時?

  「荷香,妳的武功好嗎?」申夢心反問。

  「馬馬虎虎。」尹荷香肩。「不過我的輕功倒是不賴,解毒或是製毒也挺拿手的,勉強還過得去啦!」

  這才是江湖兒女,申夢心懷疑她的雙親是不是太過於保護她,害她什麼都不會。

  「哇!夢心,妳真的好厲害哦,這是什麼?香粉嗎?」尹荷香拿起一個白色小盒子打開來看,裡面裝滿白色粉末。

  「是玉棋堂的荷香香粉,雖然名氣不若玉華香粉來得大,但卻比玉華香粉還好用,價格也便宜些。」申夢心不愧是這方面的專家,哪家的粉比較好,瞭若指掌。

  「荷香香粉?」尹荷香愣住。「怪了,怎麼跟我的名字一樣?」還玉棋堂咧,這不是廢柴的名字嗎?難道他長大後賣女人用的香粉去了?真好笑。

  「真的呢!」申夢心也嚇一跳。「妳不說我還沒有發現,真的是跟妳的名字一模一樣。」

  「巧合的吧!」哈哈哈,是啊!好詭異,這樣的巧合壓根兒沒想過,怎麼她的名字就成了香粉了呢?真教人不舒服……

  兩人接下來聊了許多事,麒麟山莊在江湖上雖然以陰柔著稱,但實際上陽盛陰衰,申夢心貴為莊主千金,又被父兄過度保護,旁人難以接近,根本沒機會交朋友。尹荷香則恰恰和她相反,朋友雖多,但幾乎都是男人,女性友人寥寥可數,也沒什麼機會說體己話,因此兩人一拍即合,聊得十分起勁。

  「啊,已經這麼晚了?」看見油燈裡頭的油都快燃盡,尹荷香才驚覺已經在申夢心房間打擾多時。

  「聊著聊著,都忘了時間。」申夢心也沒想到她們這麼合得來,一聊就是兩個時辰。

  「時間不早了,我也該回房了,妳也快上床休息吧!」尹荷香推開椅子站起來,朝房門走去,申夢心點點頭,確實也累了。

  「對了,荷香──」申夢心想起她還有話沒說完,才剛喊尹荷香的名字,她已經不見人,動作快到離譜。

  算了,改天再同她說好了。

  申夢心其實是想幫尹荷香打扮,因為她一直覺得尹荷香若打扮起來,一定很漂亮,會讓大伙兒眼睛為之一亮。

  一來到麒麟山莊,立刻就交到了好朋友,尹荷香蹦蹦跳跳地回房間,以為自己大有斬獲。

  「上哪兒去了,到現在才回來?」

  她還沒走到門口,就看見申夢時雙手抱胸,背靠著門板守在她的房門前。

  尹荷香理都不理申夢時,繞過他直接開門。

  嘎!

  背部不期然懸空,申夢時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往後退,眼看著就要跌倒。

  「哼!」尹荷香樂見他出糗,最好跌個狗吃屎,以消她心頭之恨。

  「可惡!」申夢時到底是練武之人,反應比一般人靈敏,立刻就轉身站好,生氣地看著尹荷香。

  「有何貴幹?」她沒想到他會降貴紆尊前來找她,他剛剛在大廳看起來恨不得殺了她,因為她揭穿他的真面目。

  「妳是什麼意思?居然找到麒麟山莊來,真是厚臉皮。」申夢時怒氣沖沖的關上房門,盡可能小聲說話,免得被申夢心聽見。

  「我厚臉皮?」哈,笑死人。「是誰說話不算話,先賴皮的?」根本是惡人先告狀。

  「我本來就不是心甘情願答應這樁婚事的。」如果不是她拿他的生命威脅他,他絕不可能點頭。

  「不管你是不是心甘情願,承諾就是承諾,這個道理你應該懂。」她教訓他。「你沒有江湖道義就算了,連當面悔婚的勇氣都沒有,還趁著我睡覺的時候逃跑,算什麼男子漢?」

  「既然妳這麼看不起我,幹嘛還要追來?」申夢時惱羞成怒,不是很想聽她的教訓。

  「因為我高興,怎樣?」他朝她做一個大大的鬼臉,氣壞申夢時。

  「尹荷香!」

  「你走啦!」她板起臉趕人。「夜深了,我要休息了,你趕快出去!」她邊說邊動手把他往門口推,申夢時一邊倒退,一邊發火。

  「我話還沒有說完——」他用力揮掉她的手,卻因為一時用力過猛,害尹荷香受到波及來不及住腳,一股腦兒地跌進他的懷中。

  「好痛……」尹荷香抬起頭,第一時間就要開口罵人,不期然跌入他那雙如秋水般美麗的明眸之中,轉眼間溺斃。

  申夢時也一樣,不,是更糟。因為她的嘴唇又落入他的視線近在咫尺,只要他低頭,就可以將她那兩片粉紅色的花瓣含在嘴裡,任他細細品嚐。

  「尹荷香……」他終於想起,他就是因為怕自己忍不了吻她的衝動,才會像一隻戰敗的狗逃回麒麟山莊,因為他不想失控,不想敗給她,即使她渾然不覺。

  「嗯?」她小嘴微張,粉紅色的唇瓣在燈火的照耀下,轉為誘人的果實,掀起他內心巨大波瀾。

  這一刻,他真想不顧一切、毫無顧忌的吻她。然而他一旦這麼做,就等於承認和她的婚約,萬萬不可。

  「尹荷香……」只是真的好難,在偏安鎮的時候他忍住了,本以為只要逃回麒麟山莊就沒事,誰曉得她會追過來,在在考驗他的決心。

  「到底怎麼了?」她還是不知不覺,就算心怦怦地跳,也不知道自己是因為他的長相,還是因為他的靠近而悸動,相形之下,申夢時如此激動就像個傻瓜。

  「我……沒事。」他強迫自己把她推開,伸手開門。「我先出去了,妳早點兒休息吧!」

  出去以後,他飛快的把門關起來,就怕被尹荷香那雙好奇的眼睛瞧出端倪,更丟臉。

  申夢時,振作點!你來找尹荷香是為了趕走她,千萬不可以因為一時衝動壞了大事。

  轉頭看向申夢心的房間,申夢時拚命告訴自己,他未來的新娘一定要像他妹妹一樣端莊美麗、氣質超凡,像尹荷香那麼粗魯的姑娘,絕對不行。

  深深吸一口氣,鎮定情緒。他的呼吸是平穩了,但心臟仍舊撲通撲通地跳,一整晚都難以安眠。

  ※※※※

  朝陽照耀在麒麟山莊的訓練場,天才剛亮沒多久,訓練場上的學徒就已經被操得上氣不接下氣。

  「第一式,捲塵沙!」

  「喝!」

  「第二式,鬥彩雲!」

  「喝!」

  學徒們無不盡力揮動手上的大刀,就怕達不到申夢時的要求又挨刮。

  不錯嘛!一大早就這麼有精神。

  尹荷香也是習慣早起的人,尤其好奇這麼大的山莊都做些什麼?因此一大早就來到訓練場參觀,發現麒麟山莊的學徒多到超出她的想像,至少超過一百人。

  「第三式,水波動!」

  「喝!」

  另外一個讓她感到意外的,是申夢時操起兵來模有樣,從各個角度來看都是一個很好的指揮官。

  尹荷香不得不承認,申夢時的外表真的很出色,做事也很認真,唯一的缺點就是愛耍賴,得針對他這個缺點想辦法改進才行。

  她不想打擾申夢時,於是一個人隨便逛。由於對麒麟山莊不熟,她怎麼逛都是內院,走著走著,又誤闖申夢意的院落。

  他正在院子裡練刀,今日他的刀法又和昨日不同,回復到麒麟山莊特有的陰柔刀法,只是別人使起來很費勁兒,他卻使得相當輕鬆。

  「真厲害。」啪啪啪!「刀好像黏在你的手上,招式快到我都看不清了。」唯有親眼比較過,才能分得出高低。單就武藝方面,申夢意明顯占上風,刀法比申夢時犀利多了。

  申夢意收起刀沒說話,表情冷得像冰。

  「你怎麼了?」態度好冷漠。「我做錯了什麼事,惹得你不高興嗎?」

  申夢意原本僵直的肩膀這才放鬆,表情也柔和許多。

  「沒什麼,只是心情不好。」他聳肩。

  「為什麼心情不好?」她看得出他鬱悶,如果肯跟她聊聊,應該會有幫助。

  因為我對妳一見鍾情,可是妳卻喜歡我大哥,教我心情如何好得起來?

  申夢意在某方面來說,是個比申夢時更難動情的人。他的外表雖然不若申夢時冷漠,但實則淡然,對任何事都提不起勁。這也許跟他太優秀有關,只要他有心,幾乎沒有做不成的事,讓他覺得人生乏味。

  「妳如此衝動的將自己許配給陌生男子,一點兒都不會後悔嗎?」好不容易,他終於找到一個可以勾起他興趣的女人,可她卻是他大哥的,這讓他鬱悶,甚至難以接受。

  「嗯,現在有點兒後悔了。」她頑皮的吐舌。「不過能夠見到畫中人,我還是很高興。」

  「畫中人?」什麼意思?

  「就是你娘啊!」她笑開。「我打從很小的時候就希望能見上她一面,如今願望達成,我也算滿足了。」

  「妳為什麼會想要見我娘?」有什麼特殊淵源嗎?

  「因為我有你娘的畫像。」她解釋。「順便說一句,你大哥跟你娘簡直長得一模一樣。」除了一個男、一個女;一個年輕、一個年紀稍長以外,外表幾無二致。

  「我大哥跟我娘確實是挺像的。」申夢意聳肩,不是很想提申夢時。「但是,妳怎麼會有我娘的畫像?」

  「啊?那是因為……」

  尹荷香接下來的解釋,解除申夢意的疑惑。原來這畫不是尹荷香的,而是屬於她母親所有,只是她把它送給了尹荷香,只因為尹荷香想要向他母親討教,怎麼做才能擁有一股濃濃的女人味。

  ……

  聽完了她的解釋,申夢意不知道該笑或該哭,雖說她很有趣,但這未免也太有趣了吧!想法單純得可以。

  「所以說,妳並不是因為喜歡我大哥,只是因為他跟我娘長得很像,所以才迷上他的嗎?」申夢意分析。

  「也可以這麼說,但是……」她也無法確切說出自己的感覺。雖然她對申夢時一見鍾情,但是因為他的人、還是因為他的長相,她卻迷迷糊糊,自個兒都說不清,自然也無法回答申夢意的問題。

  其實她不必開口,申夢意就已經知道答案。既然她還無法確定自己對大哥的感情,那表示他還有機會,只要搶在大哥之前先下手,喚醒她的感覺,她就會是他的。

  「夢意,你有沒有意中人?」她不是很明白自己的感情,如果他有中意的對象,也許可以向他討教。

  「剛剛找到。」有,就是她。

  「真的嗎?」太好了,沒問錯人。「那你跟我說說,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?」

  「心動。」他簡明扼要的回道。

  「原來如此。」她點頭,總算可以確定自己喜歡申夢時。每當他靠近她的時候,她的心就會狂跳,呼吸也不正常,那一定就是所謂心動的感覺。

  「二少莊主、尹姑娘!莊主請你們到飯廳用飯!」

  兩人正聊得愉快,申兆侑派下人來喚他們去吃飯,打斷他們交談。

  申家在江湖中略顯異數,對於一般人家的禮節規矩比其他門派更為看重,除非各自有任務在身,無法相聚,否則全家一定要一起吃飯,算是相當具有向心力的家族。

  當他們抵達飯廳,申氏夫婦已經入座,申夢心和申夢時則是剛到。尹荷香本來想坐在申夢心身邊,但申夢意很自然地拉著她一起坐下,申夢時見狀瞇了一下眼睛,老大不爽地坐進尹荷香身邊的另一個位子,兩個兄弟一左一右包圍著尹荷香,畫面雖養眼,但氣氛怎麼看都不對。

  「尹姑娘,歡迎來到麒麟山莊!」申兆侑首先來段開場白。

  「都是些粗茶淡飯,請不必客氣,儘量吃。」為了歡迎尹荷香,申兆侑特地命廚娘煮得豐盛一些,菜色比平時豐富許多。

  「是,莊主。」她本來是想直接喊爹的,卻臨時改口,到底她和申夢時尚未成親,太主動會惹得人不高興。

  申兆侑滿意地點點頭,今日看尹荷香似乎又順眼了一些,仔細想想,整座麒麟山莊陰沈沈,有個外向活潑的媳婦也不錯,自個兒的胸襟應該放大些,才對得起麒麟山莊莊主的名號。

  「大伙兒一起動筷吧!」經過昨日的驚嚇,何曉冰對尹荷香的印象也開始轉好,聽說她還陪心兒說了一整夜的話,也真難為她了。

  「是,莊主夫人!」尹荷香對著何曉冰甜甜一笑,嘴角上方的梨渦,瞬間收買何曉冰的心。

  原來這孩子笑起來這麼漂亮啊!朝陽似的,心都跟著暖和起來。

  尹荷香一個微笑,激發各人各種不同情緒。申夢心和何曉冰一樣,感覺暖洋洋,申夢意除了感受到暖意之外,還多摻雜一點情愫。申夢時則最矛盾,他並不喜歡她對別人笑,特別是轉向夢意時他最不爽,他也不知道為什麼,就是很不愉快。

  麒麟山莊習慣一早吃飯,這和附近人家都不同,因為申家祖先早年來自江南,米食吃慣了,麵食在申家反倒沒那麼受歡迎。

  尹荷香很少吃米飯,筷子又用得不好,才抓了幾口飯,嘴角就沾上飯粒,和申夢心的自然優雅形成強烈對比。

  申夢意第一個發現她嘴角沾著飯粒,笑著放下筷子對她說。

  「這兒,沾到了飯粒。」他用手比了比自己唇角右下方,尹荷香照著他的話摸自個兒的嘴角,就是摸不著飯粒。

  「不對,妳弄錯邊了。」申夢意笑著伸出手,要幫尹荷香拿掉飯粒。

  這個時候申夢時硬是抓住尹荷香的肩膀,把她轉向他,搶先申夢意幫她拿掉飯粒。

  「這麼大的人了,連飯都吃不好,弄得滿臉都是。」他故意大聲斥責尹荷香,說給申夢意聽。

  申夢意的手,在半空中停留了半晌,而後慢慢放下。

  他看著申夢時,明白他是在向自己宣戰,只是他為什麼宣戰,恐怕連他自己都弄不清楚。

  是吃醋?佔有慾?或單純只是想跟他決勝負?

  兩兄弟只相差一歲,從小就競爭。申夢意無論是練武的天分,或是經商的手段都比申夢時高明許多。問題是,他沒有申夢時認真,申夢時的天分或許沒有他來得高,但凡事都用盡全力,責任感也比他重,山莊兄弟對他亦敬重些。

  兄弟倆的競爭,到目前為止是平手。

  平時不會浮上檯面的競爭意識,此時化為實體在飯桌間彌漫。申夢心先看看大哥,再看看二哥,開始擔心起來。昨兒個她二哥悄悄離開大廳,她就覺得不對勁,今日一看果然有問題,她二哥恐怕是喜歡上未來的大嫂了。

  「呃,尹姑娘家裡還有些什麼人?」不止她看出來,就連申家兩老都可以感覺出氣氛不對,連忙打圓場。

  「還有我爹和我娘,除此以外,就沒有別人。」有些寂寞呢!

  「尹姑娘是獨生女?」何曉冰也是獨生女,感覺和尹荷香的距離又拉近了些。

  「是,我沒有兄弟姊妹。」尹荷香點頭。「爹常說光照顧我一個人就夠累了,哪有力氣再生第二個!」

  她不帶修飾的說法,引起兩老的笑意,吃飯就是要這麼熱鬧才對。

  「尹姑娘,令尊是……」

  「我爹叫尹修,我娘叫朱玉菩,他們都是江湖中人。」她要五毛給一塊,雙親的底細全都招了。

  「妳爹是尹修?!」申兆侑聞言叫出聲,一臉不敢置信。

  「莊主認識我爹?」尹荷香好奇地問申兆侑。

  「豈止認識,我們還是結拜兄弟呀!」申兆佑喊道。「當年我和尹兄還有幾個兄弟義結金蘭,尹兄是全武林輕功最好的人,在危難的時候救過我幾回,我一輩子感激尹兄。」

  回想起年輕時那段時光,申兆侑就忍不住激動。

  「只是以後大家分道揚鑣,各自闖蕩江湖,我還在納悶尹兄為何突然從江湖上消失,原來是娶妻之後退隱山林了。」申兆侑感慨。「不過妳娘我就沒見過,但『仙手』朱玉菩的大名,江湖上人人知道,只要是中毒,傳說中她沒有救不活的人。」

  前塵往事在申兆侑嘴裡就像是古老的故事,一段接著一段。尹荷香聽得津津有味,因為雙親都不愛提江湖上的事,認為既然回歸平常人的身分,就要像平常人一樣生活,所以她對雙親年輕時的事,幾乎是一無所悉。

  「原來爹沒吹牛,他真的有那麼厲害。」因為缺乏證據,她對爹親的話總是抱持懷疑態度,但現在她相信了,她爹的輕功果真無人能出其右。

  「沒想到妳竟然是尹兄的女兒,這果真是天賜良緣!」申兆侑原本還嫌棄她做男兒打扮,一聽見她是舊識的女兒,態度立即起了天大的變化,從原本的不樂意變成樂見其成,就連何曉冰也頻頻點頭。

  「謝謝莊主。」尹荷香也很意外,沒想到事情這麼順利,才來到麒麟山莊第二天,就被一家人認可了,感覺挺好的……

  「我吃飽了!」就在一家人和樂融融之際,申夢時突然丟下筷子,推開椅子離席。

  大家都被他這個舉動嚇一跳,因為一般來說,申夢時非常注重禮節,就算只是和家人吃飯,都不會做出中途離席這種不禮貌的舉動,何況是當眾丟筷子。

  「時兒,你這是怎麼回事?」怎麼突然發脾氣?

  「沒什麼,就只是不想吃而已。」申夢時的視線落在申夢意身上,後者盤算的神情讓他很不爽,連飯都吃不下去。

  所謂的天賜良緣,是指他和尹荷香,他最好搞清楚,別會錯意!

  「妳還傻傻坐著做什麼?走了!」申夢時並且很沒風度地把尹荷香一起帶離飯桌,尹荷香不走都不行。

  「你幹什麼?」尹荷香一臉莫名其妙。「對不起──」

  她連道歉的時間都沒有,就被申夢時拖出飯廳。

  「幹嘛硬拖著人出來呀?我才吃了幾口飯!」一出飯廳她便抱怨,申夢時沒好氣的回道。

  「吃飯會比陪相公重要嗎?」就光懂得吃,還吃得沾飯粒,丟臉!

  「相、相公?」這個親密的字眼,成功讓尹荷香臉紅心跳,肚子餓都沒關係。

  「那……那當然是陪相公比較重要了,這還用問嗎?」說這話時,她的表情扭扭捏捏,甚至帶點兒撒嬌的感覺,不止申夢時,連她自己都嚇一跳。

  真噁心,這真的是她嗎?連聲音她都不太認得,帶點黏,帶點羞怯,好像不是她的。

  尹荷香突然想起,娘親對她說過的話。

  愛情自然會讓人改變,等妳以後長大,遇見一個愛妳的男人,妳也會改變。

  當時她還小,聽得迷迷糊糊,怎樣都無法理解。現在她長大了,才發現娘說的話好像是真的,愛情真的會讓人改變。

  「現在我們上哪兒?」這麼說,她是真的喜歡上申夢時了?真高興,原本她還在懷疑。

  「什麼?」和她一樣,申夢時也沒想到自己會說出「吃飯會比陪相公重要嗎?」這種噁心的話,真令人生氣,莫非他是中邪了不成?

  「你不是說要我陪你,我們上哪兒?」她習慣把他的每一句話記牢牢,他想賴都很難。

  「上哪兒都行。」他的表現就像一個吃醋的男人,簡直莫名其妙!申夢時完全想不透自己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行為。

  尹荷香東邊瞧一瞧,西邊看一看,終於給她發現一樣有趣的風景。

  「我沒見過那麼高大的樹,到底是什麼樹啊?」她指著遠處枝葉茂盛的巨木問道,滿臉都是疑問。

  「是槐樹,據說已經活了三百年以上,才會生得這麼高大。」申夢時漫不經心的解釋,還在納悶。

  「三百年!」尹荷香聞言興奮的大叫。「我還沒爬過那麼高的樹,我們快過去瞧瞧!」

  她幾乎是用飛的奔到樹下,巨木參天,昂揚挺立於天地之間,四周鳥叫蟲鳴,勾起幽幽思古之情……

  咻!

  尹荷香隨便往地上蹬了兩下,飛身跳躍於樹幹與樹枝之間,一眨眼便到達樹幹頂端,申夢時根本來不及反應,她就已經在樹上和他遙遙相望。

  她果然是個野丫頭,跟夢心完全不能比。

  「下來!」他在下面喊道,要她別調皮。

  「才不要,你上來!」她朝他做鬼臉,就是不肯乖乖聽話。

  「別以為妳輕功好就可以這麼囂張!」申夢時完全忘了堂堂少莊主的身分,像小孩一樣和尹荷香鬥氣,尹荷香又對他做一次鬼臉,挑戰他的膽量。

  她都當面下戰帖了,不上去就不叫男人。

  申夢時的輕功雖然沒她厲害,但區區幾十尺的高度難不了他,過了一會兒,他也爬上樹幹頂端,和尹荷香並肩站立一起看風景。

  這棵老槐樹看起來雄偉挺拔,實則已經中空,他們站立的地方分別朝左右兩端開口生長,中間形成一個傾斜的凹洞,他們就站在凹洞之間,可供立足的地方非常狹小,稍一不慎,極可能失足摔落樹下。

  「從上頭看得更清楚,可以一眼望盡麒麟山莊。」尹荷香一邊觀看風景,一邊說道,申夢時聳聳肩不置可否,這兒確實是觀察的好地點。

  「啊,老鷹!」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看見老鷹在天空飛翔,忘情地用手指向天空中的老鷹,差點因此而失足掉下去。

  「小心!」申夢時眼明手快抓住她的手,用力將她拉回來。

  「謝謝。」她心有餘悸地跟他道謝,她的輕功再好,有時也會來不及反應,不一定每次都能毫髮無傷。

  「這個地方本來就只能容得下一人,兩個人太擠了。」他咳了兩聲,因為她的笑容太甜,他得把視線轉向別處,才能阻止心臟怦怦跳。

  「這倒是。」她小心扶著旁邊的枝幹,就怕腳又打滑。

  申夢時見狀乾脆躺在樹幹的凹洞之間當墊背,再讓尹荷香跨坐在他身上,如此一來,誰也不會摔下去。

  尹荷香眨巴著一雙大眼,不可思議的看著申夢時,當時她只不過坐上他的背他就唉唉叫,說什麼男女授受不親,現在還讓她坐到他的身上,豈不是連臉皮都不要了?

  「我只是不想兩個人一起掉下去,妳別想歪了。」他不自然地解釋,尹荷香看著他尷尬的表情笑了,整個人趴到他身上撒嬌。

  她的老毛病又犯了,老是往他身上黏!

  儘管申夢時在心裡抱怨她大膽,但很奇怪地並不討厭她的舉動,多少有點認命。

  他用兩手圈住她的背,兩人的心跳合為一體,連呼吸都快同步。

  尹荷香自然地抬頭看他,誘人的嘴唇又在他眼前晃動,他必須用盡全身的力氣,才能忍住吻她的衝動。

  如果他吻她,就真的得娶她了!

  申夢時給自己劃定的那道界線,就在於親吻。只要他忍得住吻她的衝動,他們的婚事還有得談,他不一定非娶她不可。一旦有了肌膚的接觸,以他的個性不可能不認帳,也因此他才會狼狽逃回麒麟山莊,因為他還沒有想清楚,下半輩子要不要跟她一起度過。

  「你時常來這兒嗎?」尹荷香不了解他心裡的掙扎,以為他和她一樣鎮定,卯起來跟他聊天。

  「不,我是第一次來。」申夢時勉強自己集中精神回道。「但是我倒時常看見夢意坐在這裡沈思。」

  「原來夢意也喜歡這個地方。」她聽了好高興。「這麼說來,我們兩個還真是合得來……」

  「我要下去了。」她話還沒說完,申夢時就冷冷把她推開,不願意再當她的墊背。

  「可是我還沒待夠!」他們才上來多久啊,幹嘛急著走?

  「要待妳自己待,或是找夢意來陪妳也可以。」他嘲諷地丟下這句話,隨即縱身跳到樹下走人。

  什麼嘛,哪有這樣的!

  尹荷香完全不知道申夢時在發什麼火?具體來說,這就叫嫉妒,是天底下最磨人的東西。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20-10-6 09:03 PM


第六章

  因為沒有人陪伴,光尹荷香一個人待在樹上也沒什麼意思,在申夢時負氣離去之後,她也馬上回到院落。

  「荷香。」

  在經過申夢心的房門前時,申夢心打開門叫住她。

  「等妳好久了,進來吧!」申夢心微微一笑,今天也一樣美麗。

  「找我有什麼事嗎?」尹荷香走進她的房間,好奇地問。「剛才我——哇,這些都是什麼東西?」

  她話說到一半突然指著桌上一堆小盒子大叫,她雖然不曉得裡頭裝了什麼,但每一個盒子的外面都繪有精美的圖案,非常漂亮。

  「這些都是化妝要用到的東西,唇脂、妝粉還有眉黛,種類滿多的。」申夢心解釋,尹荷香只有點頭的分兒,反正她也不懂。

  「原來如此。」沒想到化妝這麼麻煩,那些盒子大大小小加起來也有十來個,排起來還滿壯觀的。

  「昨兒個我就想說了。」今天才逮著機會。「我想先幫妳化妝,再換上女裝,妳覺得怎麼樣?」

  「妳要幫我化妝?」尹荷香嚇一跳。

  「妳如果打扮起來,一定很漂亮。」申夢心肯定的點頭,尹荷香反倒有些驚慌,不太敢嘗試。

  「可是我從來沒有化過妝。」一定會很好笑……

  「就是沒有經驗,才要嘗試啊!」申夢心勸她。「妳一點兒都不好奇,自己打扮起來是什麼模樣嗎?」

  被申夢心這麼一說,尹荷香倒有些心動。

  「可是我化起來……真的會好看嗎?」她不確定地看著桌上那些小盒子,不是太有自信。

  「一定好看。」申夢心保證。「妳的五官本來就精緻,只要稍稍用心裝扮,就很出色。」

  「可是……」連續三個可是,充分顯示出尹荷香的信心不足,申夢心只好進一步說服她。

  「女為悅己者容,妳也想讓我大哥看看妳不一樣的那一面吧!」別看申夢心閑淡優雅、個性溫柔,說起話來倒挺有說服力的,一下子就說進尹荷香的心窩。

  她確實不希望自己在申夢時心中,永遠只是一個穿男裝的野丫頭,如果能打扮得漂漂亮亮去見他,也不錯。

  「好,就聽妳的。」從今兒個開始,她要改變形象,洗刷掉「不男不女」這個恥辱!

  「衣服我都幫妳準備好了。」申夢心鬆了一口氣笑道。「裙子的下擺稍嫌長了些,不過妳將就點兒湊合著穿,娘已經派人到城裡找裁縫幫妳做新衣服,等做好了就會送過來,在此之前得委屈妳穿我的衣服。」

  由於申夢心比尹荷香要高出一大截,袍子自然也大上許多,申夢心擔心會拖地,特別先警告尹荷香。

  「妳和莊主夫人對我都太好了,謝謝妳們。」申夢心感動得不得了,自己的娘都沒有她們細心。

  「別客氣。」申夢心微笑。「時候不早了,我們開始吧!」

  接下來就瞧見申夢心打開一個又一個小盒子,在幫她塗粉之前,先幫她洗了臉,塗上面膏,接著才開始抹粉。

  尹荷香從不知道化妝是這麼複雜的事,光是妝粉就分好幾種,不只有香粉,以申夢心現在幫她抹的「珍珠粉」為例,就是用一種紫茉莉花種做成的,聽說抹了以後臉會滑滑的,不像別的粉帶澀。

  真的都是學問。

  尹荷香精於解毒和製毒,但對於這些女人家用的東西一竅不通,申夢心倒是精於此道,不到一會兒時間的工夫,就幫她畫好眉,點上唇脂。

  「黛眉印在微微緣,檀口消來薄薄紅,荷香妳的嘴唇本來就夠美,還是維持妳原來的唇色好了。」她的嘴唇天生晶瑩剔透,呈現出自然的粉紅色,比春天的櫻花花瓣還要誘人,根本不需要多加修飾。

  「這樣就可以了嗎?」真好玩,原來化妝這麼有趣,有點像作畫。

  「差不多了。」她適合淡抹,不適合濃妝,過於妖豔的打扮反而會破壞她清新的氣質。

  「等一下,我拿鏡子。」申夢心將銅鏡交給尹荷香,交由她自己鑑定。「妳瞧瞧看滿不滿意?」

  磨得發亮的鏡面,反映出一個清靈有如水晶般的少女,尹荷香連眨了好幾次眼睛,不敢相信鏡子裡的女孩,竟然就是那個受盡嘲笑的不男不女。鏡子裡的她美呆了,裡裡外外都粉透。

  「夢心,這真是……太神奇了。」尹荷香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詞,申夢心好像會變戲法。

  「還沒完呢!」能有一個人讓她打扮,申夢心也很高興。「得換衣服,還得梳頭,還得耗費一點兒時間。」

  「要花多少時間都沒關係,全聽妳的!」現在的申夢心在尹荷香的眼裡,就跟神沒兩樣,她想做什麼都可以。

  申夢心噗哧一聲笑出來,好感謝大哥將尹荷香帶回麒麟山莊和她作伴。

  「別只顧著笑,還要做什麼,妳快動手嘛!」尹荷香可不覺得哪裡好笑,只覺得焦急,好想趕快看打扮完的自己究竟是什麼模樣。

  申夢心於是先幫忙尹荷香換衣服,沒穿過女裝的尹荷香,剛開始時有些笨手笨腳,不過到底是女孩子,很快就學會怎麼穿女裝,沒過多久便換裝完畢。

  申夢心接著幫尹荷香梳了一個適合她的髮型,如此一來就算大功告成。

  「好了。」申夢心極滿意自己的成果,直點頭。

  「我看看!」尹荷香迫不及待地拿起鏡子看仔細,看完後高興的大叫。

  「謝謝妳,夢心!」她緊緊抱住申夢心。「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長這個模樣,妳的手真是太巧了!」

  「別再謝我了。」申夢心笑得很開心,好羨慕她連抱人都這麼自然。「妳快出去讓大哥瞧瞧妳的樣子,他一定會嚇著。」

  尹荷香想像申夢時睜大眼睛吃驚的模樣,不由得笑出來。

  「我現在就去找他。」然後嚇死他!

  尹荷香蹦蹦跳跳地去找申夢時,但還沒嚇到申夢時,反倒先嚇到前來找她的申夢意。而與其說申夢意被她的女性裝扮嚇著,不如說是愛上她的女性裝扮,也更加確定自己對她的心意。

  「夢意,我這身裝扮是不是很奇怪?」她瞧他半天說不出話,以為自個兒哪裡出了問題,不安地問。

  「不,很漂亮。」申夢意回神。

  「真的嗎?」她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,裙擺好像太長。

  「我沒有必要騙妳。」他真誠的微笑,帶給她很大信心。

  「你找我有什麼事嗎?」

  「我猜妳還沒有機會參觀麒麟山莊,想帶妳到處走一走。」申夢意說明來意,尹荷香忙點頭。

  「我正想找申夢時帶我去散步。」結果他就來了,真有默契。

  「這種小事不需要麻煩到大哥,由我效勞就行了。」他注意到她叫他大哥時連名帶姓,卻直接喊他的名字,以為自己很有希望。

  「也好,我也不想挨罵,那就麻煩你了。」她想起申夢時生氣跳下槐樹的樣子,在心中大做鬼臉,罵他莫名其妙。

  「一點也不麻煩!」申夢意笑著回道。

  這頭申夢意善盡地主之誼,領著尹荷香到處參觀,那頭申夢時卻是奉申兆侑之命,帶著幾名手下進城談生意,這會兒已經在整隊等待出發。

  他遠遠就瞧見申夢意和一位妙齡女子有說有笑,心裡想這臭小子終於開竅,還懂得帶姑娘回來,他還以為他打算當和尚呢!沒想到這麼大膽。

  申夢時準備上馬,卻越想越不對,他弟弟身邊的女子似曾相識,好像是……尹荷香?!

 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她居然換女裝了?而且還以這身打扮和他弟弟有說有笑,看他不幸了她才怪!

  申夢時丟下韁繩,大步一跨,直接就要去逮人,手下這時出聲阻止。

  「大少莊主,沒時間了,咱們快出發吧!」

  手下們都已經上馬,就等他一個。申夢時抬頭看看天色,不得不承認手下說得對,再不趕快下山,會趕不上時辰。

  他心不甘情不願的上馬,在揮鞭時頻頻回頭看有說有笑的兩人,雙眼直冒火。

  申夢時趕在約定的時間內到達城中,不過商談的過程並不順利,談了好幾個時辰都沒結果。

  「少莊主,您開的這價錢,小的實在不敢做決定。」對方派來談判的掌櫃客氣說道。「還是等小的回杭州請示我家老爺,等商量妥當再與您連絡,您看行嗎?」

  「也只能這麼辦了。」談了好幾個時辰還是沒有結果,只好等下一回再談。

  「有勞錢掌櫃。」申夢時同對方頷首致意,表面上和和氣氣,實則談判破裂。

  申氏名下有上百家茶行,對於進貨成本必須嚴格管制,他們雖然擁有幾座茶山,但主要貨源還是來自南方,因此每隔一段時間,雙方就得進行會談,商討每一批貨的價錢。

  因為今年茶葉產量減少的關係,供應的茶商堅持漲價,而且一漲就要漲三成,申夢時自然不可能同意,雙方還有得談。

  由於談判的時間過長,等雙方同意下回再談時,已經是亥時,如果硬要趕回麒麟山莊,恐怕會超過子時,經過大家一番商量之後,決定先投宿客棧,待明日天亮了以後再回山莊。

  對於大伙兒的決定,申夢時沒意見,也事先付客棧銀子,來幫手下買了宵夜,讓他們吃飽喝足再休息。

  不過,他個人沒打算留到明天早上,立刻就要返回山莊。大伙兒都不曉得他在急什麼,生意沒談成,也不需要急著回報,就算談成生意,明日回去再稟報莊主也不遲,反正這種情形也不是一、兩次,他哪一次不是同大家一起留宿?

  「喝!」若問申夢時為何著急,恐怕他也說不出所以然來,只知道自己非馬上返回山莊不可,一刻都不能等。

  「喝!」他揮鞭催促身下的白馬加快腳程,原本需要花一個時辰的路途,硬是縮短了一半,申夢時只花了半個時辰便回到山莊。

  他下馬後的第一件事,便是去找尹荷香,卻發現她已經入睡,因此而懊惱不已。

  也對,都已經子時了,她再不上床睡覺就太奇怪了。

  看著緊閉的門扉,申夢時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,他不懂自己為什麼這麼想見她,更不懂自己為何憤怒。

  他成天嫌棄她不男不女,現在她變成真正的女人,很好啊!他憑什麼生氣?但天殺的!他真的很不高興,尤其第一眼看見她女性裝扮的還是他弟弟,這讓申夢時更加火大,差點想踹開尹荷香的房門把她搖醒,質問她為何這麼做?

  然而基於教養,申夢時最終還是沒有打擾尹荷香,而是轉身返回自個兒的院落,打算等明兒個養足精神以後,再找她算帳。

  在回院落的途中,必須先經過大槐樹,申夢時遠遠就看見申夢意躺在樹幹中間的凹洞,不曉得在想些什麼。

  申夢意也注意到申夢時就站在樹下,他居高臨下地望著申夢時,兩兄弟對看了一陣子,申夢意最後選擇落地。

  「你不是進城談生意嗎?」申夢意首先開口。「都已經三更半夜,還特地趕回來,會不會太辛苦了?」

  「我有非連夜趕回來不可的理由,再辛苦也沒辦法。」申夢時俐落的答道,兄弟倆開始過招。

  「這讓你非連夜趕回來不可的理由,該不會是我吧!」申夢意立即攤牌,此舉讓申夢時有些驚訝,這麼魯莽不像是他的個性。

  「你到底作何打算?」既然如此,他也攤牌了吧!省得他弟弟一個人唱獨角戲。「你明知尹荷香同我有婚約,還跟她這麼親熱,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太過分嗎?」是不是該約束一點兒?

  「你們有婚約嗎?原諒我沒感覺。」申夢意淡淡回道。

  「什麼意思?」申夢時警覺地看著他弟弟,極不樂意在他眼中看見精光。

  「你並不喜歡荷香,不是嗎?」申夢意反問他哥哥。「你既然不喜歡她,何不放手,讓真正喜歡她的人,有和她長相廝守的機會?」

  話說到這個分上,其實已經很露骨。申夢時心中頓時五味雜陳,不曉得該怎麼反擊。如果說他不喜歡尹荷香,那麼為何這十多天來,腦海裡都是她的身影?為了阻絕想她的念頭,他甚至自願接下所有訓練工作,目的就是為了不再想她。

  「我說的沒錯吧,你根本不喜歡荷香。」申夢意自以為很了解申夢時,其實不然。

  「你為了逃避荷香,甚至不惜違背承諾逃跑,這就證明你有多想逃避這樁婚事。」

  不,不是的,根本不是夢意說的那樣,他其實是因為怕自己會愛上尹荷香,才會狼狽離去。

  「我只是不想被迫成親,換作你是我的立場,不會這麼做嗎?」但他不想讓申夢意知道自己的心意,從另一方面來說,他還不肯認輸,不想承認自己竟然違背一貫認知,喜歡上一個毫無教養的野丫頭。

  「我會守住我的承諾,無論是不是被迫。」申夢意堅定的回答令申夢時尷尬,同時困惑。

  「我被你搞糊塗了,你是在勸我乖乖和尹荷香進洞房嗎?」否則幹嘛說這些話?

  「不,我希望你放手。」申夢意回道。「既然你無心履行承諾,何不親口取消承諾,荷香也可以死心。」

  「然後轉而投入你的懷抱嗎?」申夢時不客氣的諷刺申夢意。

  申夢意聳聳肩,算是認了他的猜測,看得申夢時更加火大。

  「如果我拒絕呢?」別傻了,再過一百年他都不可能放手,他最好趁早死心。

  「那麼,我也有我的對應方式。」

  隨著申夢意這句話,兄弟二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會,雙方皆很強硬,誰也不讓誰。

  「夜深了,容我先失陪。」申夢意收回視線,語氣一貫冷淡,教人看不出情緒。

  申夢意越是如此,申夢時就越難保持冷靜,因為他明白申夢意是玩真的。

  基於一股說不出口的恐懼,申夢時不回到自己院落便罷,反而跑到尹荷香的門口坐著,就怕申夢意臨時起意,半夜跑來找尹荷香,他也好出面阻止。

  瘋了,這真是瘋了!

  坐在尹荷香房門口,申夢時怎麼想都不對。

  想他堂堂身為麒麟山莊的少莊主,竟然為了一個野丫頭守門,天真的要塌了。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20-10-6 09:04 PM


第七章

  次日,天氣特別晴朗。

  朝陽散發出來的光芒,將大地染成一片金黃,耀眼的金黃,輝映在申夢心居住的院落,悄悄爬上申夢時的臉。

  他就這麼靠在尹荷香房門邊的牆壁睡著了,因為太累,連陽光照在他臉上都沒感覺,像個孩子般沈睡。

  「今兒個天氣真好啊!」尹荷香打開房門伸懶腰,和昨日一樣早起。她睡得很好,麒麟山莊的被子特別柔軟,她差點都捨不得下床了呢!

  她打算出去散步,不經意從門縫中瞄到一雙長腿,遲疑了一下。

  咦,門旁邊好像有人?

  尹荷香走出房間,把門關上,然後轉頭一看,申夢時安逸的睡臉倏然出現在眼前,嚇了她一大跳。

  「申夢時!」她用力揉眼睛,以為自己看錯,不然就是沒睡飽看見幻影。但就算她把眼睛揉到瞎,申夢時還是在那邊,並沒有消失。

  奇怪,他幹嘛睡在她的房門邊,喝醉了嗎?

  尹荷香好奇地繞到他面前,蹲下來聞聞看他有沒有喝酒。她是隱約聞到了一些酒味,但很淡,應該還不足以使人醉到不醒人事,況且他哪裡不好倒,偏偏挑她的房門口倒,未免太奇怪。

  她本來想搖醒申夢時問仔細,但當她看見他的睡臉時,頓時忘了一切。

  他真的長得好……漂亮哦!她本來想說俊美,但俊美兩個字不足以形容他,她的詞彙又有限,就湊合著用了。

  天底下怎麼會有長得這麼漂亮的男人?

  尹荷香嘆息。

  雖然她是女孩子,卻也不免對申夢時的長相著迷,他乍看之下,和何曉冰長得幾乎一模一樣,但畢竟男女有別,他的五官還是要比何曉冰來得剛硬些,也突出許多。

  陽光照射在他的臉上,將他的臉照得閃閃發亮,連唇也特別紅豔。這真的很奇妙呢!一個男人的嘴唇若過於紅豔,會覺得很噁心,可擺在他的臉上就不會,感覺很合,特別吸引人。

  他的嘴唇看起來很柔軟,摸起來也是嗎?

  尹荷香用手輕輕觸碰他的嘴唇,果然就跟她想像中一樣柔軟,但感覺上有點乾澀,是不是因為還沒清醒的關係?

  如果她現在偷偷吻他,他應該不會發現吧!

  尹荷香很大膽,老是想做不該做的事,總有一天會被好奇心害死。

  她只要輕輕碰一下、一下就好了!只要讓她知道他的嘴唇是什麼感覺,她馬上退開,不會再進一步。

  在朝陽的照耀下,尹荷香的嘴唇離申夢時越來越近,越來越近,近到只有半個拳頭的距離……

  這個時候,申夢時突然睜眼,尹荷香嚇了一跳,身體直往後退。

  「我不是……」她尷尬解釋。「我沒有……不,是還沒有……」

  越描越黑。

  尹荷香紅著臉想逃,就在她剛想起身的時候,申夢時突然抓住她的手腕,將她拉進懷中低頭吻她。

  尹荷香完全沒有料到他會吻她,一時之間都傻了,根本無法反應。

  申夢時用力吸吮她的唇瓣,淺嚐無比美妙滋味。不要說尹荷香驚訝,連他自己都不在狀況之中,他猜想應該是昨天晚上夢意那句:「我也有我的對應方式。」讓他做出這種不理性的舉動,否則很難有其他解釋。

  「申夢時……」她細碎的呼喚有如呻吟,很能撩撥男人的情緒。

  「該死的妳究竟對我們兄弟下了什麼咒,讓我們都瘋了?」他也就算了,連夢意都反常,天曉得她應該沒有那麼大的魅力,但是他們都陷了進去。

  「你說什麼?」她沒聽清楚。

  「算了。」他又貼上她的唇再次吻尹荷香,這次吻得更深,吸吮的時間更長。

  尹荷香粉透的雙唇有如櫻花盛開,染上紅暈的雙頰,又似天邊的紅霞,嬌豔動人。

  一吻既罷,申夢時暫時離開她的唇,目不轉睛地看著尹荷香。她微張的雙唇、羞怯的表情,使他心蕩神馳。

  「這是我第一次覺得妳像女孩子。」他右手扣住她的後腦勺,又一次佔領她的芳唇。

  由於這已經是第三次了,尹荷香比較知道怎麼反應,她也學他一樣吸吮他的唇瓣,尹荷香這個小動作引發了大震盪,申夢時不再只是滿足於佔領她的唇瓣,而是直接進攻她的芳腔,徹底教她該怎麼親吻。

  他們唇舌交纏,完全忘了現在是大白天,而且申夢心就住在隔壁房間,只是專心探索彼此的唇腔。

  申夢心才剛推開一條門縫,立即被眼前的激情畫面嚇一跳,匆匆關上門,背靠在門板喘息。

  他們竟然……呼呼!她大哥竟然……

  申夢心連在心裡都不好意思說出口,但眼睛總忍不住偷偷瞄往兩人的方向,儘管有一道門隔著什麼都看不到,但心臟還是忍不住怦怦跳。

  沒想到她大哥這麼大膽,光天化日之下,不顧他人眼光就這麼吻起荷香來。

  明明沒有她的事,申夢心也不知道在跟人家緊張什麼,不過她同時明白二哥沒指望了。荷香的心明顯偏向大哥,而大哥一定也喜歡荷香,否則不會一大早就在房門口做出踰矩的事。

  申夢心暗自祈禱二哥能夠看清事實,放棄尹荷香,但她擔心沒有那麼容易,二哥的個性沒有那麼容易放棄,一定會和大哥爭到底,希望兩位哥哥別因此傷了和氣才好。

  房裡這頭申夢心擔心兩兄弟會掀起風暴,房外那頭申夢時終於放開尹荷香。

  「呼呼!」他沒料到自己會這麼激動,都快喘不過氣,她的唇就跟他想像中一樣甜,他幾乎無法從她的唇離開。

  「讓我看看,這還是我頭一次見妳穿女裝。」認真說起來,其實他昨天就看見了,但只是匆匆一瞥,今天才有機會看仔細。

  「好看嗎?」她半是嬌羞,半是興奮的問他。

  申夢時第一時間就要回答好看,然而他只要一想到第一眼瞧見她女性裝扮的人是申夢意而不是他,不由得火冒三丈。

  「不怎麼樣!」他賭氣回道,還在生她的氣。

  「真的嗎?」她好失望。「那我還是穿回男裝好了……」

  「算了。」他阻止她。「雖然不怎麼樣,但總比男裝強,妳千萬別再換回去。」他可不想被人誤會吻的是男人。

  「哼!」偽君子,喜歡她這麼穿就說一聲嘛!硬要扯說難看,真受不了他這種心口不一的個性。

  「我聽說你到城裡談生意去了,要過兩天才會回來,怎麼一大早就回山莊?」尹荷香昨兒個就想找他鑑定,但下人說他進城去了,她還失望了好一陣子呢!沒想到今兒個一早就見到人了。

  「談判進行得不順利,我只好先回來了。」他不甚自然地聳肩,不想讓她知道,他昨兒大半夜就趕回來,她會更加得意。

  「哦!」生意的事她不懂,她以為麒麟山莊只教武藝,沒想到還靠別的營生,真令人吃驚。

  她難得沈默,低頭沈思的模樣更添嬌媚,帶有一股濃濃的女人味,勾引他的視線。

  突然想起昨天她和申夢意有說有笑的模樣,開始不安起來。看來覺得她有女人味的人不止他一個人,他弟弟比他更早發掘,心思也比他更多。

  他只要一想到尹荷香可能喜歡他弟弟,就焦躁不安,好像有什麼人拿針刺他一樣難受。

  「妳……咳咳!」他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。「我看妳和夢意,好像還滿要好的……」

  「嗯,我喜歡他。」她不待申夢時說完就狂點頭。

  什麼,竟然不否認?

  申夢時聞言瞪大眼睛,一臉不敢相信。

  「咳咳!」他又清喉嚨。「妳最好不要跟他太接近。」

  「為什麼?」尹荷香不解地望著申夢時,想不到任何不要理申夢意的理由。

  因為我會吃醋!

  他很想這麼大喊,但他面子掛不住,況且他還沒有說服自己喜歡尹荷香,頂多承認自己被她吸引。

  「我擔心他有企圖。」他說。

  「你想太多了,夢意對我能有什麼企圖?」她嘲笑他,不懂得為什麼只是交個朋友還要顧慮這麼多,她和申夢意很合得來,兩人無所不談,感覺好像回到小時候,只是對象由廢柴換成他。

  「他——」申夢時不曉得怎麼跟她解釋申夢意內心真正的想法,他沒她想的那麼單純。

  夢意並不若表面來得親切,他其實是一個很淡的人,某方面很難理解。偏偏他又非常聰明,同時非常固執,除非她親口拒絕他,否則他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,是個難纏的對手。

  「反正妳不要和他走得太近就是了。」他焦躁地回道,深怕她對申夢意有意思。

  尹荷香聞言順噘,根本不打算乖乖聽話,申夢時一眼就看出來,正想開口教訓她的時候,下人突然出現。

  「呃,大少莊主,老爺和夫人請您和尹姑娘一起去大廳。」下人看見他們抱在一起,尷尬到幾乎說不出話,臉比他們還紅。

  「知道了,我們馬上過去。」光看下人的表情,申夢時就知道他的名聲毀了,不出一個時辰,山莊內的兄弟都會知道他大白天坐在地上和尹荷香調情的事。

  算了,早在他忍不住衝動吻她的剎那,他就已經認命,今生只能跟她長相斯守。

  下人點點頭,轉身飛快離開院落,四處去傳播他看見的事,果然不久後,大家都知道「他們抱在一起」。

  「我也得去嗎?」尹荷香和申夢時同時起身問他。

  「嗯。」他點點頭,臉色不是太好。

  尹荷香不解地看著申夢時,他的表情僵硬,似乎在擔心什麼。

  事實上不止申夢時擔心,申夢心也很煩惱,於是悄悄跟上去。

  當他們到達大廳,申夢意已經在那兒,申家兩老各自坐在椅子上,焦急地對看,彷彿不知道怎麼辦。

  申夢時一瞧見申夢意也在,馬上就明白他想幹什麼。他擔心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,他所謂的「對應方式」,就是透過雙親對他施加壓力。

  「你們來了。」申兆侑一個頭兩個頭大,想不透怎麼會發生這種事。

  申夢時沒回答父親的話,而是直接與申夢意對視,兄弟倆之間的氣氛頓時變得很緊張。

  申夢心剛好在這個時候趕到,很為兩位兄長擔心,好怕他們會翻臉。

  「咳咳!」不管再怎麼頭痛,事情總是要解決,就直說了吧!

  申兆侑清清喉嚨,緩緩開口。

  「時兒,意兒剛剛跟我提出要同荷香成親的要求,你怎麼說?」

  申夢時毫不意外申夢意打這主意,除此之外,他大概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吧!

  「你希望我怎麼回答?」他這句話不是對父親說的,而是針對申夢意,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會。

  「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清楚,你放手吧!」申夢意正面迎戰,本來這就是他們兄弟之間的戰爭,他只不過擴大戰線,讓雙親參與而已。

  「我不是也說過,這是不可能的事?」正好他也想把事情說清楚,雙親都在那更好。

  申夢時絲毫不相讓,申夢意也沒有打退堂鼓的意思,莫名其妙成為關係人的尹荷香則是一頭霧水的看著兄弟兩人。

  「你們在幹什麼?」一副要幹架的模樣。

  「閉嘴。」紅顏禍水,她甚至稱不上是紅顏。

  申夢時氣極。

  「荷香,我在跟我爹提出娶妳的要求。」相對於申夢時的霸道,申夢意顯得尊重她許多,也窩心許多。

  「可是,我已經許配給申夢時了啊!」她搞不清楚這是什麼狀況,亂七八糟。

  「我知道,但妳不也後悔了嗎?」他問尹荷香,還記得那天的對話。

  「尹荷香!」申夢時會被她氣死,她竟然偷偷背著他悔婚,虧剛剛他們還在她的房門前激烈擁吻。

  「那是!」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。「我是說只有一點點……」

  只有一點點?那就夠了,足以成為分開他們的理由。

  「既然妳已經後悔,我大哥又無意與妳成親,妳為什麼不乾脆解除婚約?」只要她肯點頭,相信大哥也不便再說什麼,爹娘若不高興,頂多他帶著尹荷香離開麒麟山莊,他相信以他的能力,餓不死的。

  「夢意——」

  「你怎麼知道我無意與她成親?」申夢時搶在尹荷香前面出聲,就怕她真的點頭,便宜了他弟弟的奸計。

  「什麼?」申夢意瞇眼,以為這不該是申夢時會說的話。

  「我要跟她成親,越快越好。」申夢時故意親熱地摟住尹荷香的肩膀,申氏夫婦睜大眼睛瞪著大兒子,一臉不敢置信。

  「時兒,禮教……」

  「她是我的。」見鬼的禮教,滾一邊去,他早忘了。「我昨晚就說得很清楚,她、是、我、的!你別想動荷香的歪腦筋。」

  這、這是時兒嗎,這麼熱情奔放的話他也好意思說出口?

  「你昨天晚上就回來了嗎?」尹荷香聞言驚訝地看著申夢時,他快速地把頭轉到另一邊掩飾尷尬。

  「因為、因為生意沒談成嘛!」他的臉都紅起來。「不管怎麼樣,妳都不准點頭,知道嗎?」

  「嗯。」她點頭,不過不是答應解除婚約,而是因為申夢時要她拒絕。她當然會拒絕!從頭到尾,她中意的人就是申夢時,她只是把申夢意當成一個很好的朋友。

  「你看,她都說她不同意了,你就死心了吧!」儘早了結這場鬧劇。

  申夢時很明顯佔了上風,申夢意可以感覺出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氣氛變了,變得更親密。今天早上發生了什麼事嗎?否則怎麼會有如此大轉變?

  「意兒,我看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,別再討論了。」申兆侑拿出家長的威嚴,不許兒子鬧家變。

  申夢意一句話都沒說,只是鐵青著一張臉保持沈默。

  「既然事情已經說定,我們可以走了吧!」他不想再留下來看他弟弟那張晦氣的臉,竟然使出這種手段,卑鄙!

  「呃,好……」申兆侑話還沒說完,申夢時就當面把尹荷香拖出去,他不由得嘆氣。

  這時兒是怎麼回事兒?禮數全亂了套,回頭得找個機會提醒他才行。

  兄弟之間的競爭,此刻終於分出勝負,由申夢時勝出。

  ※※※※

  出大廳以後,申夢時一路拖著尹荷香,心情並沒有因為一次勝利而有所放鬆。

  「你幹嘛一直抓著我的手啦?痛死了,快放手!」尹荷香被拖了幾十尺,手腕都被他抓紅了,最後終於忍不住出聲抗議。

  申夢時用力甩掉她的手,生氣的質問尹荷香。

  「妳到底都跟夢意說了些什麼,不然他怎麼會這麼執著?」他不知道他們獨處的時候都在幹些什麼事,但他發誓往後一定會儘量減少兩人相處的機會。

  「我們還能幹嘛?就是聊天打屁!」她揉揉發紅的手腕抱怨。「我也不曉得夢意為什麼會那樣,我只把他當朋友。」

  難道她說錯什麼,或做錯什麼,讓他誤會她對他有意思?如果是的話她一定要跟他道歉,她不想因此而失去他這個朋友。

  「以後連朋友都不許當,妳只能把他當成小叔保持距離。」他不想成天為她的事操心,他還有許多事要做,沒空陪她瞎混。

  「呿!」尹荷香根本把他的話當耳邊風,理都不理,她爹娘都奈何不了她了,他算老幾?以為跟她互定終身,就可以把她吃得死死的?下輩子吧!

  不過……

  「你真的要娶我?」看他反對得那麼堅決,怎麼突然一下子改變心意?難以理解。

  「話都已經說出口了,當然要做到。」他很有男子氣概的回道,害尹荷香忍不住當場笑出來。

  「妳笑什麼?」莫名其妙。

  「當初你也答應同我成親,結果還不是照跑不誤?」她調侃他。「所以現在你承諾的每一件事,我都要先打個折扣,再考慮要不要相信。」

  「尹荷香!」這是對待相公的態度嗎?

  「申夢時!」老是對她大小聲,以為她怕他啊?

  她抬起下巴和他比倔強,兩人看著看著,同時笑出聲,他們都要成親了,還成天鬥嘴,連喊個名字都要計較誰先投降。

  「妳還是穿回男裝好了,比較安全。」她穿女裝的模樣太撫媚,連他都受不了,難怪夢意會心動。

  「真的嗎?那我就換回男裝。」反正她也不是挺習慣女裝,綁手綁腳難過死了,不如穿男裝方便。

  她的笑容一貫甜美,申夢時看著她嘴角上方的小梨渦和誘人的芳唇,突然覺得自己好傻。

  「算了。」怎麼換都一樣。「無論妳穿男裝或是女裝,我都想吻妳。」好似染上毒一樣,解藥只有她有,那就是她柔嫩的芳唇。

  申夢時伸出雙手圈住她的腰,用力將她攬進懷裡,低頭找解藥。

  反正都已經這樣了,他什麼形象也不顧了,深吻不夠還兼舌吻,尹荷香被他侵入的舌嚇一跳,直覺地退縮,申夢時乾脆用手扣住她的後腦勺,不許她逃。

  她敢設陷阱讓他跳,現在他倒要看看誰比較吃虧?

  申夢時可以說是尺度全開,不但在毫無遮蔽的地方公然吻她,還吻得相當不客氣,甚至可以說是賭氣。

  兩人深情擁吻的畫面,是麒麟山莊最美的風景,只是看在申夢意眼裡有些感傷。

  他悄悄繞路遠離熱吻中的兩人,到別處去療傷,背影孤獨而寂寞,申夢心看了很不忍心,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二哥,只能默默替他擔心。

  ※※※※

  是夜,月很圓,月光灑落在麒麟山莊各處,為麒麟山莊增添些許詩意。

  這是尹荷香第一次在家鄉以外的地方看見月圓,心情有些興奮。

  亥時,大多數的人都睡了。各院落之間安靜無聲,申夢心的院落尤其安靜,因為怕吵到隔壁房間的申夢心,尹荷香走路盡可能不出聲,雖然她的腳步本來就很輕。

  直到出了申夢心的院落,尹荷香才鬆了一口氣,思考要到哪裡散步。

  她來到麒麟山莊,手指扳一板也有六天了,這六天除了第一天引起騷動,第二天換上女裝,第三天差點害申家兄弟翻臉以外,一切都很好。除了申夢時以外,大伙兒都對她很親切。

  想起申夢時,尹荷香就忍不住做鬼臉。這幾天他防她像在防賊似的,沒事就往她房間跑,害她都覺得對不起夢心了。

  她不知道他是哪根筋不對勁,簡直有病!

  都說花好月圓,在這月圓的時刻,若能和家人一起喝酒賞月,該是一件多麼候意的事。

  和雙親分開快一個月,尹荷香開始有些想家了。他們在城裡的房子她還沒見過,不曉得是好是壞,說不定住起來和麒麟山莊一樣舒適。

  尹荷香光顧著想爹娘,對於四周風景倒沒特別注意,一直到不遠處傳來沙沙的聲音,她才發現自己來到大槐樹附近。

  她抬頭看向天空,明月高懸,好像在向她招手。

  尹荷香決定爬上大槐樹賞月,只不過當她走近大槐樹,才發現早已經有人在那邊。

  「夢意!」她很意外竟然在這深夜時刻巧遇申夢意,這幾天都沒看見他,她懷疑他在躲她。

  「妳怎麼還沒睡?」申夢意也相當意外會碰見尹荷香,他特地挑了個夜深時刻出來散心,為的就是不想跟她碰面,結果卻……

  「出來散步,你也是嗎?」她走到申夢意身邊,好奇地看著地上的酒瓶和酒杯,他今天沒待在樹上,而是背靠在樹幹眼神放空。

  申夢意微微一笑,笑容有點落寞,看得尹荷香都覺得自己對不起他。

  她在他旁邊坐下,一起靠著樹幹仰望夜空。

  「今兒個的月好圓哦!」而且又亮,把他們的臉照得格外清楚。

  「是啊!」申夢意淡淡附和,氣氛說實在有些尷尬,尹荷香決定打破尷尬,她受不了這氣氛,而且有些話也必須說清楚。

  「夢意,這幾天你是不是在躲我?」她直接問。

  申夢意的身體先是一僵,後來慢慢放鬆,淡淡的笑道。

  「被妳看出來了。」看來她還不算太遲鈍嘛!他還以為她忙著跟大哥談情說愛,對他毫不關心,原來她還是有在注意他的。

  「我又不是瞎子。」她抱怨。「你躲我躲得這麼明顯,說真的,我還挺傷心的,我一直以為我們是朋友。」

  朋友,最美好也最傷人的字眼,往往教人不知該如何反駁。

  「朋友也會吵架的,妳就當作我在鬧彆扭好了。」他盡可能不造成她的負擔,畢竟從頭到尾她都沒有錯,錯的人是他,他不該表錯情,鬧足了笑話。

  「夢意!」她真的好希望他能看開點,早點恢復他以前的神采。

  「……對不起,我不知道你喜歡我。」她如果知道,會更早說明立場,也可避免尷尬。

  「即使是此時此刻,我還是喜歡妳。」今生第一次動情的結果是搞錯對象,上天對他可真公平。

  「夢意!」

  「但是我知道就算我再喜歡妳也沒用,所以妳不必擔心,我會把這份心意默默放在心底。」緣分不能強求,他會學著放下。

  「夢意……」

  「當初要是我去追回『冷焰』就好了。」就不會錯過和她的緣分,申夢意輕喟。

  不對。

  如果當初是由他去偏安鎮,他們可能碰都不會碰面,就算碰了面,她對他也是無感,因為他長得並不像畫中人。

  「來,我們喝酒。」但是他受的傷已經夠重了,尹荷香不忍心再告訴他事實,這等於是在傷口上撒鹽,她做不出這種事。

  申夢意默默把杯子遞過去,說是獨自喝酒解悶,卻帶了兩個杯子出來,莫非他下意識在等待她出現?諷刺的是他真的等到了,卻更傷感。

  無緣的愛由來最無奈,申夢意對尹荷香的感情或許不是那麼深刻,卻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心動。

  尹荷香幫兩個酒杯注滿酒,先拿一杯給他,然後她再拿起另一杯,等著和他互碰酒杯。

  申夢意看著她被月光浸潤的臉,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,她臉上頑皮的笑容。

  對不起,我該出聲嗎?

  她應該出聲的,如果她曾經出聲,他會走開,就不會心痛。

  這也許不會是他們第一次一起喝酒,卻是唯一一次兩人單獨對飲,小器如夢時,不會再給他一次機會。

  他慢慢的舉起酒杯,尹荷香面帶微笑看著夢意,以為他要與她乾杯,他卻突然把手放進她的胳臂,恍若在喝交杯酒。

  尹荷香驚訝地看著申夢意,還來不及說話,突然有個強大的力道把她手中的酒杯打掉,將她強行從地上拉起來推到一旁。

  「申夢時!」她睜大眼睛,看著不曉得打從哪裡冒出來的申夢時,此刻他的雙眼冒火,表情陰沈到像要殺人。

  「卑鄙的傢伙!」申夢時抓住申夢意的領口,揮手重重給他一拳,申夢意並沒有反抗,只是任由他哥哥揍他。

  「住手,你在幹什麼?!」尹荷香見狀連忙跑到申夢意前面保護申夢意,申夢時火大的看著尹荷香,有股說不出的憤怒。

  「這才是我想問妳的話,妳在這裡做什麼?」他千提防、萬提防還是防堵不了他們深夜幽會,他該怎麼辦,把她綁起來嗎?

  「我們只是在喝酒——」

  「喝什麼酒,交杯酒?」申夢時冷笑。「妳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?」

  顯然不知道,看她茫然的表情就知道,他如果不好好教訓她一頓,她恐怕永遠都不會學乖。

  「過來!」他決定留給她一次深刻的記憶,讓她認清誰才是老大。

  申夢時緊緊抓住尹荷香的手腕,不管她如何掙扎,將她強行拖走。

  申夢意沒有立場追過去,他就像大哥說的,是個卑鄙的傢伙。因為無法和尹荷香成親,只能偷偷要喝交杯酒這種小把戲,滿足自己的幻想。

  他緩緩伸手擦掉嘴角的血,背靠在樹幹仰頭看明月。

  今夜的月亮格外皎潔,月光照在申夢意臉上,顯得他更加落寞。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20-10-6 09:05 PM


第八章

  「申夢時,你幹什麼?快放開我!」

  深夜時分,除了少數負責看守山莊的兄弟,幾乎所有人都睡了,尹荷香的尖叫聲因此顯得特別大聲。

  「閉嘴!」申夢時氣瘋了,管它現在什麼時辰,就算三更天他也照發飆不誤。

  尹荷香試著扳開他的箝制,但是比力氣她實在比不過他,試了幾次就放棄。

  申夢時把她帶回自己的院落,他們兩兄弟各有各的院落,一南一北,相隔遙遠,也可避免衝突。

  在尹荷香還沒介入他們的生活之前,兩兄弟雖然不和,但還不至於衝突,只要是有關山莊利益的事,甚至還合作無間,所以麒麟山莊才會如此欣欣向榮。

  然而兄弟倆早就存有裂痕,尹荷香的出現,只是讓兄弟之間的裂痕加深,至少申夢時單方面認為他弟弟有意挑釁,而他不能忍受。

  他一路拖著尹荷香進房間,將她重重摔到床上,尹荷香掙扎著爬起來,頭一次領教男人力氣的可怕。

  「你瘋了嗎?」莫名其妙發脾氣,想嚇誰啊!

  「妳才瘋了。」他氣得在原地踱步。「居然和夢意喝交杯酒,妳就這麼想嫁給他?」

  「我沒有和夢意喝交杯酒。」她不許他誤會她。「我根本沒有想到他會突然把手伸過來,一時來不及反應……」

  「妳的身手不是很敏捷嗎?」完全就是狡辯。「隨便一個轉身就能飛到天邊去,夢意才不過是伸手而已,妳會反應不過來?」

  「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。」她回嘴。「我的輕功再好,也有來不及脫逃的時候,我怎麼會知道夢意的意圖?」

  「這都該怪妳自己。」他越想越火大。「半夜不睡覺,到處亂跑,難怪會出事。」

  「莫名其妙!」她氣極。「我和夢意根本什麼事都沒做,就你一個人在那裡疑神疑鬼。」

  「什麼事都沒做?」當他眼睛瞎了嗎?他明明就看得一清二楚。「妳差點就和他喝交杯酒,這還叫沒有事,一定要上床才算有事嗎?」

  「你越說越離譜了。」尹荷香坐直身子就要下床。

  「我話還沒說完,妳要去哪裡?」他攫住她的雙手用力把她壓回床上,不准她走。

  「我懶得理你——」申夢時非凡的俊臉,不期然出現在她的上方,害她忘了接下來的話。

  申夢時也是,他時時刻刻掛念的芳唇,只要他低下頭就碰得到,就可以毫無顧忌的親吻。

  兩個人的心跳,史無前例的急促。雖然他們已經接吻過很多次,卻是第一次單獨關在房間。雖然這幾天他老是去找她,但基本上房門都是開的,申夢心又住在隔壁房,兩人不敢造次。

  怦怦!

  怦怦!

  兩人的心跳有如萬馬奔騰,急切地奔向對方。

  他們睜大眼對看,尹荷香黑玉般的眼睛寫滿不安,即使她再怎麼不懂事,都可以感覺到現在的氣氛很危險。

  「這、這次可是你先撲向我的,不要又想把責任賴在我身上。」她舔舔嘴唇,緊張地胡扯,以為申夢時會反駁,但是他卻什麼話都沒說,兩眼一直盯著她的嘴唇。

  「……妳的嘴唇沾了什麼毒藥嗎?」他忽地問。

  「啊?」他在說什麼……

  「還是塗了什麼媚藥?」讓他迷戀到無法自拔。

  「你在說什麼啊?」胡扯。「讓我起來。」

  她掙扎著想起身,被他用身體的力量壓進床褥,不許她亂跑。

  「申夢時!」她試著甩開他的箝制,但他的力氣太大了,根本甩不掉。

  「這場面是不是似曾相識?」當初他也想起身,硬是被她壓住任由她做些尷尬的事,今天他可要好好報仇。

  「當初我是為了救你的命,不得已才這麼做,你這麼做算什麼?恩將仇報!」早知道他是這麼小器的男人,她應該選擇夢意才對,他可比他大方多了。

  「我就是要恩將仇報,妳能拿我怎麼樣?」這可是他的地盤,她自己說過,強龍不壓地頭蛇,也該是他這條地頭蛇發威的時候。

  「你太卑鄙了。」她不滿的抗議。「當初我應該不要救你,任由你跌落山谷或是毒發身亡而死。」

  「這麼快就詛咒親夫了?」他勾起一邊嘴角,感覺上有點壞,卻十分有魅力。「我還以為妳非常喜歡我,才會威脅我娶妳。」

  「還早呢!」臭美。「我們還沒成親,你想讓我詛咒你,恐怕還沒門兒。」沒正式拜堂前都不算,少拿這事兒來調侃她。

  「妳這話什麼意思?」他瞇眼,從沒想過這種言論會從她口中說出來。

  「這是事實呀!」有什麼好驚訝的。「我們雖然有婚約在身,但還沒有拜堂之前統統不算,隨時可以悔婚。」

  這悔婚的對象不限於他,她也可以。雖然她追到麒麟山莊來,但隨時可以包袱款一款回老家,以她衝動的個性,就算真的這麼做也不必太驚訝。

  申夢時剛開始以為她在開玩笑,但看她一點笑意都沒有,不禁開始擔心起來。

  「妳……是認真的嗎?」他不確定地看著尹荷香,她也回望他,兩人同時陷入沈默。

  「如果我真的悔婚,最高興的人就是你!」她以為申夢時迫不及待和她解除婚約,生氣地用力推開他要下床,申夢時愣了一下,很快又抓住她的手,把她壓回床上。

  「妳怎麼知道我最高興?」最高興的人應該是夢意,想想看他還試著偷偷和她喝交杯酒呢,想都別想!

  「難道不是嗎?」他不是一心想趕她回去?現在不用他趕,她自己滾。

  「當然不是!」他的計劃已經改變,別想擾亂他的計劃。「我已經決定和妳成親,這次不會再改變。」

  「很可惜,我不想和你成親了。」自大鬼,就算她沒人要也不會嫁給他。「放開啦!我要回房整理包袱了。」

  「妳敢!」他緊緊按住她,不讓她有任何掙扎的機會。「闖禍以後就想拍拍屁股走人,妳覺得我有那麼好欺負嗎?」

  「不然你想怎麼樣?」她要退婚、退婚啦!

  申夢時只要一想到,他可能再也看不到她這張小臉,親不到她那張小嘴,就煩躁到快要死掉,他果然是中邪了。

  他想怎樣?他想……

  申夢時豁出去了,反正已經決定和她成親,早入洞房或是晚入洞房,一樣都是要入洞房,不如生米煮成熟飯,他也可以比較放心些。

  他低頭親吻她的唇,緩慢而深入,直接用行動告訴她答案。

  尹荷香怕的就是這個,她雖然有些魯莽,但還不至於無知到連他此刻想做什麼都不知道,因為,她偷偷看過春宮畫,對男女之事略有所知。

  因為害怕,她不像前幾天那樣配合申夢時,身體變得十分僵硬。

  申夢時停止親吻看她的臉,總是生氣蓬勃的臉龐,寫滿了緊張與嬌羞。

  「我……要回房了——啊!」可憐她平時是女霸王,此時變成待宰的羔羊,一再地被申夢時欺負。

  「害怕了?」他看出她很緊張,也故意使壞,享受凌虐她的樂趣。

  「有什麼好怕的?」她死鴨嘴硬,打死不肯承認。

  「那就好。」他可不想有個僵硬的新娘,雖然不必如妓女放蕩,但也不能毫無反應。

  「色鬼!」她什麼都缺,就是不缺反應,申夢時忍不住笑出來。

  尹荷香看呆了,他認真笑起來……好可愛!和平日的模樣完全不同,平時的他總是板著一張臉,雖然很帥,但總是少了一點人味。

  尹荷香被迷住了,甚至忘了和他生氣,一味沈醉在他如孩童燦爛天真的笑容裡。

  「你應該多笑。」他笑起來多好看啊,孩童似地。

  「是嗎?」他知道自己笑起來像個孩子,大部分的人都說很好看,但他自己不喜歡,總覺得不符合他的身分,也不夠威嚴。

  「嗯。」她點點頭,真心這麼認為。

  「好吧!」他凝視的眼神好溫柔。「為了妳,我就多一點兒笑容……」

  但是結果他並未再對她綻開笑容,而是再次覆上尹荷香的唇親吻她,他由輕而重地吸吮她的櫻唇,伸出舌尖緩慢撩撥,最後滑進她的芳腔大肆侵略。

  隨著他一次又一次的撩撥深吻,尹荷香的身體開始變得躁熱,臉上泛起潮紅。

 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房間的關係,申夢時的動作變得更加大膽,吻起來更肆無忌慣。

  他的吻既深且急,熾熱的吮吻似要將她吞沒,火熱的舌不斷探索她的芳腔,她頓時覺得難以呼吸,腦子跟著變得昏昏沈沈。

  「申夢時……」她好不容易擠出一絲空隙抗議,聽起來卻像呻吟。

  受到她的鼓勵,申夢時的行動變得更大膽了,火熱的舌頭在她的芳腔裡大舉進攻不說,還逼她的舌一起共舞,尹荷香起初不願意,後來被逼急了卯起來反抗,玩起來比他還兇。

  兩人從一見面開始就吵個不停,上床吵得更兇,不過申夢時在平時吃的悶虧,他決心要在床上討回來。

  別看申夢時一臉正經,床第方面的經驗倒是不少。因為身分的關係,他不但得招待南方的茶商,還得帶兄弟下山透氣,因此經常有接觸風月場所的機會。他不濫交,卻也不至於矯情到不為所動,所以男人在床上該會的技巧他樣樣不缺,甚至更厲害。

  這倒是尹荷香預料不到的,誰想得到他平時看起來那麼正經,吻起人卻有如豺狼虎豹,逃都逃不掉。

  申夢時很快讓尹荷香看清楚,他不只吻功厲害,其他方面更是了得。

  只看見他的手指,沿著她的玉頸,輕輕掠過她的肩頭,瞬間滑入她的領子內,愛撫她的酥胸。

  尹荷香被他的速度嚇一跳,懷疑他偷學了她家的獨門功夫,就算她施展「影飄」都沒有他的動作來得快,況且她外袍裡頭還多穿兩層內衫,但對他似乎毫無影響。

  更不可思議的是,就在她懷疑的當下,他已經用另一隻手解開她的裙釦,悄悄地褪掉她的裙子。

  這簡直就像在變戲法,尹荷香還來不及問他怎麼辦到,他的右手已經開始不安分地把玩她的蓓蕾。

  一股酥麻感頓時竄過尹荷香全身,驅散所有好奇的念頭。

  「妳沒穿肚兜。」他吻她的玉頸,親密地問她。

  「肚兜太麻煩了,我穿不慣。」她小小聲的解釋,有些不好意思。

  申夢時聞言笑出聲,這才像他認識的尹荷香,變得太女人,反而怪怪的。

  但是在他大掌中那飽滿的酥胸,又提醒申夢時,她確實是女人,而且隨著情慾的高漲,變得越來越美。

  他迫不及待地解開她的外袍,連同兩層內衫一起暢快脫去,尹荷香伸手小小阻擋了一下,但這個時候的男人是阻擋不了的,她只試了一下,很快便放棄。

  尹荷香的個頭雖然嬌小,身材卻很誘人。她的酥胸比他想像中來得更堅挺豐滿,而她的蓓蕾,則和她的嘴唇一樣,呈現出一種淡透的粉紅。

  她的腰纖細得不盈一握,肌膚在燈火照耀下泛出誘人的光澤。

  申夢時看入迷了,她就似粉紅色水晶凝成的人兒,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透著粉,沒有一寸肌膚不晶瑩剔透。

  他捧起她的酥胸,低頭吸吮她的蓓蕾,將它們含在嘴裡細細品嚐。

  她好甜,直到親手將她擁入懷裡,沈浸在她的豐滿裡面,才會知道擁有她是一件多幸福的事,她果然在他身上下了蠱,雖然她並不承認。

  他用舌尖輕挑她的蓓蕾,自乳尖傳來的陣陣顫慄,引起尹荷香嬌喘。

  她喘呼呼地看著申夢時的頭頂,他的髮帶微微脫落,幾綹髮絲從髮帶裡竄出來貼在臉頰邊,在燈火的照耀下增添幾分妖豔。

  她不禁回想起他們見面的第一天,她非要扒開他的衣服證明他是女人,事實證明她錯得離譜。

  彷彿要證實她想法似地,申夢時解開自己的上衣,露出精壯的上身,徹底驗明正身。

  這不是她第一次看他裸著上身,卻是第一次感覺到他如此強壯,好像輕輕一壓,就能把她壓碎。

  他專注地看著她的臉,秋水般的眼睛充滿了霧氣,讓人很容易陷進去。但對申夢時來說,她微張的小嘴更具致命的吸引力,往往讓他忍不住衝動,不顧一切的霸佔她的唇。

  他忽地低頭吻她,好似要把她吞下肚般的猛烈,尹荷香有些撐不住,只好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尋求慰藉。

  申夢時傾盡全力地吻她,饑渴的雙手撫逼她上身的玉肌,最後伸進她的褻褲,長指深入她的山谷撩撥。

  雖然尹荷香曾偷偷看過春宮畫,但那畢竟只是畫,和真實感覺根本不能相比,畫的旁邊可沒註解,她的身體會因此變得躁熱不堪,幽谷深處會泛出溫熱的芳液。

  無法承受他忽快忽慢的挑逗,尹荷香嘗試併攏雙腿,申夢時卻霸道地壓住她的大腿奪走她的自主權,甚至趁勢褪去褻褲。

  這下子尹荷香身上什麼也沒剩,唯一剩下的是細小的汗珠,覆蓋在她的玉肌上,形成一層薄薄的透明外衣。

  申夢時僅以唇舌舔去她這一層外衣,過程緩慢而磨人,引發尹荷香更深刻的顫慄。

  她露出一種介於痛苦和歡愉之間的表情,申夢時知道這表情代表的意義,於是長指更加深入逗弄她的山谷,蹂躪她的蕊葉,讓她更加脆弱。

  尹荷香再也受不了下身傳來的躁熱與搔癢,翻過身想逃,硬是被他拖回來。

  「想逃到哪裡去,嗯?」他的下巴壓住她的玉肩,在她耳邊不斷地吹熱氣,害她難受死了。

  她氣喘吁吁,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,申夢時圈住她的纖腰將她翻身,很自然地分開她的大腿,將臉埋進她的腿間。

  他並且用唇舌代替手指,探索並吸取她山谷間的芳液,尹荷香還沒有真正經歷男女之事就先陣亡。

 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在飄,大腿根不斷抽搐,思緒跟著他的舌尖不時的逗弄和吮吻,飛到九霄雲外,她甚至連他什麼時候褪下褲子都無所悉,直到他的堅挺和她的幽谷相會合時,她才恍然回神。

  但她回神得太慢,她的雙手已經被牢牢攫住壓在床上,任憑她再怎麼後悔,他都不可能回頭。

  他先慢慢的推進,讓她適應他的存在,尹荷香經過最初的驚慌,慢慢能體會男女之事的奧妙,並試著放鬆自己。

  申夢時可以感覺到她的改變,露出她最愛的笑容,讓她覺得就算此刻死在他的懷裡都值得。

  他深深的吻她,她亦熱情的回吻,申夢時的抽動越來越快──

  最後,他們在月圓之夜圓房。

  「啊——」

  隨著尹荷香興奮的尖叫,月光似乎更加明亮。

  ※※※※

  次日,天還沒亮,申夢時就已經先到訓練場,交代其他師傅代為訓練學徒,今兒個他要休息上一整天,不許任何人打擾他,聽得所有人眼珠子都快掉下來,跟隨大少莊主這麼久以來,何時聽他喊過休息,況且還是一整天?

  大伙兒紛紛臆測申夢時是為了多一點兒時間跟尹荷香相處,才這麼做的。畢竟二少莊主不久前才提出要和尹荷香成親的要求,不看緊點兒怎麼成?

  原則上大家沒猜錯,但事實要再更刺激一些,申夢時之所以不願離開房間的原因很簡單,因為他們已經圓房,而他一刻也不想離開她身邊。

  當他自訓練場回到房間,尹荷香還沒醒,仍舊睡得很熟。

  他走到床邊,靜靜地凝視了她好一會兒,而後坐上床沿,手撐在她的身側,傾身吻她的臉頰。

  她的睡臉就像嬰兒一般純潔無瑕,真難想像他們昨晚才在床上翻雲覆雨。

  一種奇妙的感覺在申夢時的心裡發酵,一般人可能會稱之為愛,但他頂多承認他有點喜歡她,因為他已經為她打破了一條界線,不能再為她跨越第二條,那嚴重違背他既有的認知。

  「唔……」尹荷香隱約感覺有人在對她的臉頰做什麼,慢慢睜開眼睛,果然就看見申夢時在吻她。

  「早。」她突然覺得不好意思,他們昨兒個晚上做的事,春宮畫上都有,還有些沒做過的,春宮畫上也有,她開始好奇那些沒做過的,做起來會不會和昨晚的感覺一樣好?

  「痛嗎?」他輕輕撥開黏在她臉頰上的髮絲,溫柔地問她。

  「不痛。」可能是她有練武的關係,第一次行房時好像沒那麼難過,也不像傳說中痛得那麼厲害。

  「那就好。」他親吻她的唇,由淺到深,再由深到淺,深情得不得了。

  尹荷香兩手勾住他的脖子大膽回吻他,這一吻讓他失控,不由分說地撲向她,結果想當然耳,一定又是翻雲覆雨。

  半個時辰後,她著好裝,甚至連頭髮都整理得漂漂亮亮,當然這得靠申夢時幫忙,她自個兒根本不會弄。

  「可是……你怎麼這麼會穿女人的衣服?」她懷疑地看著申夢時,他應該跟她一樣笨拙,結果他幫忙穿起衣服來卻乾淨俐落。

  當然乾淨俐落,他可是經驗老道,不過打死不能讓她知道。

  「呃,這個啊!」他搔搔頭,顧左右而言他。「因為夢心常常……所以……對了!妳爹娘知道我們的事嗎?」

  「啊?」怎麼扯到這個。

  「妳還沒跟妳雙親提起我們的婚事?」他本來是想藉這個話題打混過去,但她癡呆的表情,教他不由得發怒。

  「我忘了。」她只顧著找他,隨便留張紙條就算數,也不確定她雙親是否看得到她留的紙條。

  「妳馬上給我寫信,請妳的爹娘過來!」難怪婚事一直停滯不前,原來是她那顆小腦袋惹的禍,耍詐的時候那般精明,怎麼遇上要緊的事兒,就變得這麼糊塗了?

  「寫就寫嘛!幹嘛這麼兇?」她噘起嘴抱怨,感覺上很像撒嬌,申夢時確實是恍了一下神,但很快就恢復。

  「我去拿紙筆,妳給我乖乖坐下,不許再拖延。」當初到底是誰死活要同他成親,真正催促她,她又賴著不動,不知她那是什麼心態?

  其實尹荷香自己也不懂,當初一見到他就喜歡,甚至不惜威脅他娶她,她現在依然很喜歡他,但總覺得他們之間缺少了什麼。

  愛情自然會讓人改變。

  她想起娘的話,再想想自己確實改變了,變得更漂亮,更像個女人,但心底深處總覺得缺了一塊,而那一塊非常重要,要有那一塊,拼起來才算完整。

  尹荷香也不確定自己的想法,縱使申夢時一再表明要和她成親,她也不會覺得太高興,是她要求太多嗎,還是想太多?說實話她也不是很清楚,或許有誰能為她解答。

  申夢時拿來一張白紙攤在她面前,又幫她把筆蘸上墨,才將筆交給尹荷香,感覺上不像是要她寫家書,反而比較像衙門結案畫押。

  「快寫!」他像門神似地站在一旁監督她寫信,她都快寫不下去。

  她本來就不是很愛唸書,字也寫得不好,他又在一旁監督,真的是一件苦差事。

  「爹、娘,孩兒要成親了……」

  僅是幾個字,她就寫得歪歪斜斜,之後她再寫的也好不到哪裡去,詞不達意,好多字還寫錯,申夢時看了簡直快瘋了。

  「妳……寫的這是什麼東西?」他儘量控制住脾氣不吼人,卻發現很難,她永遠都知道怎麼惹他生氣。

  「家書啊!」她回嘴。「我已經很用力在寫了,你不滿意我也沒辦法。」

  她丟下筆,起身就要走人,被他按住肩膀硬壓下去。

  「再重寫,這次我教妳。」這種信寄出去他都替她覺得丟人,看來往後的日子他有得忙了。

  「不要!」她賭氣。「我討厭寫字,寫字好難!」

  「不會比妳練功夫難。」他哄她。「妳輕功都能練好了,沒有理由學不好寫字。」

  「可是我就是不想學嘛!」要學她早學了。「不然你代替我寫,對!你寫一定比我來得好──」

  「不行,一定得妳自己寫,這是家書。」他死腦筋的個性又發威,這回換尹荷香頭痛,他真的很煩。

  「不要!」

  「妳一定得寫。」

  「不要!」

  「不寫就無法成親了。」

  「那就不要成親。」

  「荷香!」

  申夢時完全拿尹荷香沒辦法,難道她不明白昨晚他們在床上做的,是夫妻才能做的事,還是她真的無所謂?

  「不然我握著妳的手寫好了。」他退而求其次,認了。

  「又不是小孩子,幹嘛還要……」儘管她嘴裡這麼說,但還是同意讓他握著她的手寫字,也算是讓步。

  剛開始的時候,申夢時還能站在一旁彎身牽著她的手寫字,姿勢有點兒辛苦,但成效還不錯。

  寫了一行以後,他發現自個兒的視線老是定在她的嘴唇上,一直想吻她,於是搖搖頭,改採別的方式。

  他繞到她背後,打算沒看見她的唇就不會胡思亂想,但過長的椅背擋著他,想隔著椅背握住她的手根本不可能,眼下唯一能教她寫字又不被她的唇吸引的方法只有一個。

  申夢時放下握著她的手,在她驚訝的眼神中將她抱起來,取代她坐到椅子上,她再坐上他的大腿,如此一來,他既不必看到她的唇,又能教她寫字,一舉兩得。

  他的算盤是這麼打的,可惜事與願違。幾個字寫下來,他是看不見她的唇了,但她不安分的粉臀,一直磨蹭他最敏感的地方,害他的精神完全無法集中,最後連筆都握不了,手一直往她袍子的領子探去,等他稍有意識,他已經扯開她的領子,伸進內衫愛撫她的酥胸。

  「申夢時,你在幹什麼?」不是要教她寫字嗎?寫在那兒她可看不到。

  「對不起。」他嘴裡這麼說,愛撫她的手卻越來越過分,手指不停在她的蓓蕾旁邊畫圈圈。

  她轉過頭去看他,這可要他的命,他只要一瞧見她的唇就難以控制自己,死活都要吻她。

  他低頭同她接吻,另一隻手撩起她的裙擺,眼看著就要解開她的褻褲,這個時候外頭突然傳來二總管的聲音。

  「大少莊主,莊主請您馬上去大廳一趟。」

  硬生生打斷他們的好事。

  申夢時還沒回話,二總管在門外又說。

  「莊主還交代,如果尹姑娘同您在一起,也一道兒去。」

  看來,大伙兒都知道他們同房的事,至少二總管是清楚的。

  「知道了,告訴爹,我們馬上就去。」他也不問二總管是如何知道的,這莊裡大大小小的事沒有一件他不清楚,大總管管大事,二總管管小事,現在更管起他的房事。

  二總管來時無影,去時無蹤,絕不留下來讓少主人尷尬。

  「妳都聽到了,我們得去一趟大廳。」不曉得又發生了什麼事,希望別又是夢意找碴,否則他一定翻臉。

  「這就表示,家書不用寫了?」尹荷香聞言喜出望外,怕死了寫字。

  「還是得寫,我會逼著妳寫。」他冷冷回道,不讓她賴過去。

  「討厭!」尹荷香跳下他的大腿朝他做鬼臉,申夢時痛苦忍受了一陣子才有辦法恢復。

  身為男人還真累……呼!

  兩人整理好儀容以後,手牽手一起走到大廳。

  「荷香!」大廳中的客人,一瞧見他們立刻喊了她的名字。

  這不是……

  「爹!娘!」

  這下可好,雙親都找上門了,家書也不必寫了。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20-10-6 09:06 PM


第九章

  「爹!娘!」父母的身影不期然出現在麒麟山莊,尹荷香驚訝到合不攏嘴,差點兒連聲音都發不出來。

  「你們怎麼來了?」她跑過去先抱住她娘,再抱住她爹,一家人感情之好可見一斑。

  「妳還敢說呢!」尹修罵女兒。「十天半個月沒有丁點兒消息,就不怕我和妳娘擔心?」不孝女!

  「我有留字條啊!」她頂嘴。「再說我本來就打算寫信同您們兩位老人家請安,沒想到你們先來了。」

  「幸虧妳有留字條,否則我們還真不知道上哪兒找人。」朱玉菩也想責備女兒,不過不喜歡在人前,總得為女兒留著面子。

  「對不起,我走得太急了,讓爹娘擔心。」她一手各挽住一個撒嬌,尹氏夫婦就算有天大的怒氣也消了。

  申夢時總算見識到尹家夫妻是怎麼寵女兒的,這麼個寵法,換成他也一樣無法無天。

  「尹兄,我們兄弟倆幾十年不見,今兒個可要好好喝一杯。」申兆侑準備大擺酒席宴請故人,為尹修接風。

  「喝酒的事不急,改天再登門拜訪也不遲。」尹修笑著搖手。「今兒個打擾中兄,最主要的目的是帶回荷香,原諒小女不懂事,一叨擾就是七、八天,也該是荷香離去的時候。」

  什麼?要帶她走,這怎麼可以?

  「可是荷香已經同小兒夢時訂親,尹兄又說要帶她走,這可怎麼辦才好?」申兆侑一臉迷惑,有點兒搞不清楚狀況,尹修更扯,完全不知情。

  「荷香的留書之中,只提到要來麒麟山莊,並沒有提起訂親的事。」尹修看向女兒,要她給個解釋。

  「因為寫字太煩了嘛!我儘量挑簡單的寫,反正這件事情您們早晚也會知道。」現在不就知道了。

  「荷香!」整件事荒謬到申夢時忍不住生氣握拳,尹荷香朝他做鬼臉,討厭他大驚小怪,經不起玩笑。

  「您說荷香跟令郎訂親了,這事兒是真的嗎?」朱玉菩打量申夢時,心想他真是長得跟何曉冰十分相像,與其說俊不如說是美,像他這般美麗的男子,實屬罕見。

  「一開始我就說得很明白,小倆口私下互許終身,我們夫妻也樂觀其成。」想當初他們也是不能接受,但荷香著實活潑可愛,現在全家都很喜歡她。

  「但荷香已經許給別人了呀,怎麼能夠嫁給令郎?」雖然申兆侑一開始便說明,尹修還是半信半疑,不願相信女兒私下許婚,如今經尹荷香親口證實,開始頭痛,不曉得怎麼辦才好。

  「什麼,荷香許親了?」最受打擊的當數申夢時,只見他蒼白著一張臉,整個人都呆了。

  「爹胡說,我何時許親了?」尹荷香跳腳。

  「妳爹說的是真的。」朱玉菩冷靜解釋。「我們這回來麒麟山莊,除了將妳帶回去之外,還要通知妳這件事。」

  「這到底怎麼回事兒?」她都被搞糊塗了。

  「是這樣的。」尹修回道。「妳還記不記得柴玉棋?」

  「廢柴?」尹荷香愣了一下。「那個沒義氣的傢伙,我當然記得了!怎麼,他又出現了?」

  「是啊!」尹修興奮地狂點頭。「柴公子現在正巧住在我們剛搬家的城裡,爹就是在城裡遇見他,他現在可風光了,開了一家叫玉棋堂的鋪子,專賣些女人用的妝粉和脂膏,聽說生意還做到京城去。」

  原來廢柴長大後真的去賣妝粉了,天下就有這麼巧的事。

  「他可想妳了。」尹修對這個未來女婿很滿意。「為了找妳,他特地將自家產的妝粉、脂膏統統冠上妳的名字,無非就是希望能夠引起妳的注意,與妳重逢。」可惜天不從人願,她從來不用那些東西,難怪他們永遠不會重逢。

  「這小子,還是一樣無聊。」想她不會回村子找她啊,搞那些玩意兒有什麼用?真是!

  「無聊是無聊,但是很有心。」尹修笑呵呵。「他一見到爹,立刻打聽妳嫁了沒有?一聽見妳還小姑獨處,馬上就跟我提出要同妳成親的要求,我當場爽快答應。」

  「我不同意。」什麼嘛,她爹未免也爽快過頭。「我都還沒見過廢柴長大後的樣子,說不定變成醜八怪,我才不要。」

  「這娘倒是可以跟妳保證,玉棋長大後的模樣挺好的,完全不輸給申公子。」如果說她曾見過哪一個可以和申夢時比美的男人,當是柴玉棋,他長得非常乾淨漂亮,不像申夢時的美帶點妖氣。

  「娘,妳怎麼也這麼說!」她以為她娘應該知道她多仰慕何曉冰,可她娘非但不幫她,還替她爹幫腔。

  「這是事實。」就是因為知道她的心結,她才擔心。「玉棋這孩子是一個不錯的新郎人選,娘不會看錯人。」

  「等一下,尹兄,大嫂!」申兆侑見苗頭不對,連忙站出來說話。「我知道你們的意思,但他們已經互許終身,是不是該尊重一下年輕人的意見……」

  「胡說什麼啊,申兄。」尹修搖搖手,認定未來女婿只有柴玉棋一個人。「婚姻大事,當然應該交由父母親作主,孩子之間的約定只能當作是玩笑。況且剛剛聽您敘述令郎答應婚事的過程,感覺整件事都是被荷香強逼的,根本不能算數。我還要為荷香的不懂事向您和夫人道歉呢!您就大人有大量,原諒荷香這一回吧!」

  尹修話說得漂亮,然而說到底,尹修就是不願和申家結為親家,申兆侑也無可奈何。

  「爹!」尹荷香從來沒見她爹這麼固執過,廢柴到底給他吃了什麼迷藥,讓他一心向著他,連麒麟山莊都瞧不上眼?

  「這恐怕不是您說不同意就能了的事情,我和荷香已經圓房!」申夢時忍無可忍,終於使出殺手鐧捍衛自己的權利,發誓絕不讓尹荷香另嫁他人。

  「什麼?!」

  「什麼?!」

  申夢時這段突來的宣言,當場嚇壞兩位父親,一位是申兆侑,另一位當然是尹修。

  「我和荷香,昨兒個晚上已經圓房,她已經是我的人!」他鏗鏘有力的宣佈,所有人呆成一團,尤其是申兆侑,打死也不敢相信,他大兒子會做出這種踰矩的事。

  尹修呆若木雞地看著尹荷香,尹荷香點點頭認了,反正這種事也瞞不住,不久後定要傳遍整座山莊。

  尹修重重地嘆一口氣,心想好不容易相中的女婿沒了!雖說申夢時沒什麼不好,但他還是比較喜歡柴玉棋,至少感覺親切些。

  「那麼就——」

  「就算如此,還是不能將荷香許配給你!」尹修已經同意,反倒是朱玉菩有意見。

  「伯母……不,岳母,為什麼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,您還不能同意?」申夢時不明白朱玉菩為何堅持,她看起來像是個明理的人。

  「申公子忘了我們身在武林,本來就沒有那麼注重規矩,就算你已經和荷香圓房,荷香也沒必要非嫁給你不可,這點還望你諒解。」

  過完一關又一關,他只是想完成承諾,為何事情突然變得那麼困難?

  「呃,這樣子好了!」申兆侑心疼兒子,趕忙出來打圓場。「尹兄和大嫂何妨先住下來,我們再來慢慢商量這事兒該怎麼解決。」

  「不必了——」

  「也好,那就在府上叨擾幾天。」朱玉菩硬是代替尹修回話,尹修納悶地看著老婆,不懂她有什麼打算。

  「娘!」尹荷香也猜不透朱玉菩的想法,只能在一旁乾著急。

  一波未平,一波又起。

  申夢時和尹荷香究竟要等到哪一天才能正式拜堂成親?老天都不敢說了。

  ※※※※

  「娘,您這是怎麼了?完全不通情理,一點兒都不像您!」

  一回到房間,尹荷香就把憋著的氣一股腦兒地發洩出來。因為娘的堅持,她連申夢心的院落都不能住,只能和娘住在一起。

  朱玉菩看著女兒,她雖然換上女裝,外表看起來光鮮亮麗,但缺乏光澤。

  「荷香,娘問妳,妳是真的喜歡申公子嗎?」朱玉菩當然有她的一套想法才會堅持,可不是老頑固。

  「當然了!」這還用問嗎?「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打小的願望。」

  「就是知道,所以才替妳擔心。」朱玉菩語重心長的嘆氣。「娘不希望妳為了滿足幻想而胡裡胡塗地嫁了,娘希望妳能嫁給相愛的人。」

  「我當然喜歡夢時,他不只是幻想而已,也是我的意中人。」她從來不曾懷疑過自己的心是為他而跳,一次都沒躊躇過。

  「妳這麼想,申公子也這麼想嗎?」朱玉菩隨便一句問話,便使得尹荷香啞口無言,不曉得該怎麼回答。

  「我……」

  「我看得出他很想同妳成親,這點娘是肯定的。」朱玉菩說道。「但我沒看到妳眼底的熱情,娘總覺得妳對這樁婚事還有疑慮,所以才會不顧一切先擋下來。」

  「娘……」尹荷香完全不知道她的疑慮全寫在臉上,還以為自己的決心很堅定呢!

  「我猜妳也不知道申公子的想法,所以才會這麼不安吧!」朱玉菩不愧是過來人,對於女兒矛盾的心態一清二楚。

  尹荷香不知道,自己的不安也寫在臉上,她一直以為自己很篤定呢!

  「荷香,娘不求妳大富大貴,但一定要和相愛的人共度一生,我和妳爹就是這樣。」朱玉菩回憶往事,認真告誠女兒。「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就是遇見妳爹,雖然妳爹並不能夠給我富裕的生活,但因為有了他的愛,一切都已足夠。」

  是啊,她一直很驕傲有對感情好的父母,她同時羨慕他們不離不棄,好希望自己也擁有相同的愛情。

  「娘因為受過重傷,無法再為妳添個弟弟或是妹妹,這些年來妳一定很寂寞。」所以廢柴離開村子的時候,她才會哭得這麼傷心,因為少了一個談天說地的朋友。

  「也因為娘受傷,所以爹才決定退隱山林的,不是嗎?」尹荷香聽父親提起過一次這段往事,當年她娘幾乎沒命,她爹因此退出江湖,從此不再過問江湖之事。

  「妳爹是個非常體貼的人,他很愛娘,娘要他再娶一個小妾幫他生兒子,他差點跟我翻臉,言明今生只有我一個妻子。」回憶往事,朱玉菩的嘴角滿是笑意,顯得她好美。

  「我真羨慕娘。」被如此寵愛。

  「就是因為娘知道被一個男人全心全意愛著是什麼感覺,所以才希望妳能嫁給一個妳愛他、他也愛妳的人,如此才能攜手共度人生。」她才能放心。

  「可是,您怎麼知道,夢時不是那個人呢?」他如果不喜歡她,不會一直想同她成親,早就趁勢退出。

  「娘的確不知道。」朱玉菩承認。「但娘沒聞到妳散發出來的香氣,如果妳真的是被全心全意愛著,妳的人會如荷花般盛開,妳身上的氣息,會在愛情中凝結成香。」

  朱玉菩的話充滿詩意,尹荷香就算學問再不好,也聽得懂她話中的意思,並因此陷入沈默。

  「總之,他不愛妳是不行的。」這就是她的結論,不用再說。「除非妳能確定他的心意,否則我不可能答應你們的婚事。」

  如果妳真的是被全心全意愛著,妳的人會如荷花般盛開,妳身上的氣息,會在愛情中凝結成香。

  朱玉菩意外的強硬,尹荷香說服不了她母親,腦海中反而充滿她的話。

  她能有散發香氣的那一天嗎?連她自己都懷疑。

  ※※※※

  接下來幾天,尹荷香受到嚴密控管,幾乎是無時無刻和雙親在一起,若是與申夢時會面,朱玉菩一定在旁邊作陪,就是不讓他們有單獨相處的機會。

  申夢時都快瘋了,這簡直是要他的命。他們相好不過才一個晚上,隔天尹荷香的父母就來了,並且強行把他們拆散。這就等於先送他到天上繞了一圈再把他推向地獄,比殺了他還殘忍。他想尹荷香想得發狂,但始終不得其門而入,朱玉菩壓根兒拒絕他登門拜訪,他不曉得朱玉菩對他哪點不滿意,也沒機會問,只能焦急地任時間流逝。

  這天,尹氏夫婦決定明兒個一早返家,當然會連同尹荷香一起帶走,申夢時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焦慮,依照這個情勢發展下去,他們永遠不可能成親。

  真可笑,曾經他那麼痛恨這門親事,如今他連想攀都攀不到。尹氏夫婦打定主意拒絕他,他看得出尹修已有所動搖,問題出在尹荷香的母親,她似乎在等待什麼,他也說不上來。

  朱玉菩在等什麼申夢時不明白,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等,再等下去,他一定會失去尹荷香,永永遠遠失去她。

  他既接近不了尹氏一家人暫居的院落,只能埋伏在附近等機會,說起來真洩氣,堂堂大少莊主竟然像小偷一樣鬼鬼祟祟,這又打破了他的另一樣認知。

  申夢時埋伏了約一個時辰,終於等到尹荷香單獨出來,他再三確認朱玉菩不在附近,才現身站在她面前。

  「申夢時——嗯嗯!」她才剛喊他的名字,嘴巴就被他用手遮住,將她拖到幾十尺外的樹叢之中,背抵在樹幹,才鬆開對她的箝制。

  「你幹什麼?」她揉揉被抓痛的手腕,高聲抗議。

  申夢時什麼話都沒說,只是好像從未見過她似地專注看著她,看得她好不自在。

  她本來想再抱怨幾句,申夢時這時突然捧起她的臉,嘴唇壓下來就是一陣狂吻,吻得她幾乎透不過氣。

  尹荷香也很想念他,好幾次想偷偷跑去找他,但又怕惹娘生氣,只得忍著。

  申夢時狂亂的舌撬開她的芳唇,她很自然地張開小嘴,兩人的唇舌火熱交纏不分彼此。

  打從雙親來到麒麟山莊以後,尹荷香便換回男裝。一來確實比較方便,二來她不想讓爹娘誤會她變得太多。

  申夢時一點兒都不介意,管他男裝女裝,只要這衣服底下裝著的人是尹荷香就好,剩下的他已經不要求。

  他們很快由深吻轉為舌吻,再從舌吻轉為熱吻,最後一發不可收拾,申夢時甚至不管他們身在何處,開始愛撫起她來。

  四周皆是超過半個人高的樹叢,濃密且隱密,除非像申夢時一樣熟門熟路,否則很難發現這個地方。

  尹荷香本能地躲避他的撫摸,怕被外人發現,但他緊緊圈住她的腰,不讓她有拒絕他的機會。他加深吮吻,尹荷香背抵住樹幹無處可逃,他越吻越帶勁,她的反應越來越激烈,抵著樹幹的背一寸一寸的滑落,申夢時從頭到尾都沒有離開過她的唇,也跟著她一起往下滑,最後終於被樹叢完全淹沒。

  濃密的樹叢為他們提供了最好的屏障,在樹叢的掩護下,申夢時終於可以放開手腳盡情愛撫她,尹荷香才敢放心回應。

  他解開她的腰帶,撥開她的外袍,雙手捧起她的酥胸,低頭品嚐她的蓓蕾。既熟悉也陌生的灼熱感頃刻而至,帶起她的情慾,燃燒她的理智。

  申夢時像一個在沙漠徘徊了許久的旅人,饑渴地吸吮她的乳尖,她發出一聲嚶嚀,隨後想起他們是在戶外,立刻用手遮住嘴巴不敢再出聲。

  申夢時見狀把她的手拿開,低頭覆上她的嘴,不客氣地蹂躪他日夜思念的粉唇。過去幾天,他沒一天睡好覺,夜裡總是抱著想她想到發疼的身體,痛苦地哀嚎。他真不該碰她的,她就像毒藥,一喝就上癮,偏又戒不掉。

  「妳一定是對我下蠱了。」他才會茶不思、飯不想,一心想著她。

  「什麼?」又說奇怪的話,她什麼都沒做,反倒是他欺負她。

  他將手伸進她的長褲愛撫她的粉臀,擺明欺負她到底。

  尹荷香伸手勾住他的脖子,微微抬起粉臀,申夢時順勢褪下她的褲子,發現男裝確實比女裝實用多了,穿脫都方便。

  他將脫下來的褲子墊在她的粉臂下面,免得她的粉臀被草地刮傷。

  這是尹荷香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看見自己的裸體,羞得把臉埋進申夢時的胸膛。

  申夢時也無法想像自己竟然會在大白天野合,但除此之外,他實在找不到其他方法,朱玉菩把她看得死死的,他根本無法靠近。

  俗話說,小別勝新婚。

  他們不過才分離幾天,申夢時就按捺不住慾火,如果她父母真的把她帶走,他可能會死掉。

  心中的恐懼感追逐著申夢時,讓他忘了他們現在身在野外,一心想快點兒與她結合。

  他分開她的腿,右手長指深入她的山谷,撩撥脆弱的蕊葉,左手伸進尹荷香的衣袍內搓揉她的酥胸,還不忘親吻她的嘴唇。

  在他的多重進攻之下,尹荷香的身體開始變得無力,粉臀隨著他長指的深入淺出,自然地配合晃動,小嘴不時發出「嗯、嗯」的嚶嚀聲,更加刺激申夢時。

  他加快長指的律動,引發新一波悸動,尹荷香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芳液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迅速竄出,沾滿他的手指。

  她小嘴微張、眼神迷濛地看著他,恍惚地猜想現在的自己在申夢時的眼裡是什麼樣子?應該再也不是當初那個煩人的小伙子,而是一個漂亮的姑娘,她衷心這麼希望。

  突然懸空的粉臀打斷她的冥想,尹荷香回神後才發現申夢時把她的雙腿分別架在兩邊的肩膀,僅留她的背靠在樹幹勉強支撐。

  這個姿勢實在尷尬,若不是他馬上用唇舌安撫她焦躁的山谷,尹荷香差點就不從了。

  她氣喘吁吁地承受自腿間傳來一波又一波的顫慄,臉上泛起潮紅,在他的舌尖撩撥她的蕊葉時忍住尖叫,全身顫抖,好似要到達高潮一樣興奮。

  申夢時這時微笑,孩子般可愛純真的笑容,讓她完全淪陷。不過他接下來的舉動一點都不純真,卻一樣能讓她喪失心志。

  就看見他飛快地褪下褲子,將她的大腿分掛在胳臂上,在她還在恍神之際長驅直入。

  因為朱玉菩刻意阻擾的關係,申夢時耐性盡失,做起愛來特別勇猛,強力的,每每教尹荷香欲仙欲死,再配合手指不時揉他們的結合處,尹荷香更是承受不住,幾乎被貫穿全身的快感折磨死。

  他不斷地衝刺,不停挑戰她的極限,最後甚至抱起她的粉臀,讓她與自己緊緊相結合,不留一點空隙。

  因為太快樂了,尹荷香幾乎哭出來。她兩手緊緊勾住他的頸子,坐在他的大腿上任他在她體內翻雲覆雨,直到她的山谷充滿他釋放出來的熱流,她還無法從歡樂中清醒,還在天際中飄浮。

  事後,申夢時喘得跟什麼似的,他從沒如此激動,他身上的小妮子榨乾他的精力,他卻樂此不疲。

  為了自己的身子著想,他應該把她抱下大腿,但他卻只是轉個身換他背靠樹幹,只因他不想離開她。

  尹荷香全身無力地靠在他身上,手指無意識地把玩他的胎記,申夢時倒吸一口氣,抓住她的手求她別玩了,他可不想變成野獸,雖然他已經很像。

  她咕噥了幾聲便放棄,毫不做作散發出一股自然的嬌媚,教人深深為之著迷。

  「那個叫柴玉棋的人,和妳是什麼關係?」只要想起還有另一個和他一樣對她著迷的傢伙,他就忍不住打翻醋桶,定要追問到底。

  「廢柴嗎?」幹嘛突然提起他?

  「嗯。」他不情願地點頭,總覺得他的一切都好刺耳,包括外號。

  「他是我的兒時玩伴,也是我最好的朋友。」就是這樣。

  「妳真容易交朋友。」他忍不住消遣她。「夢意也是妳的朋友,柴玉棋也是妳的朋友,怎麼妳的朋友統統都是男的,沒一個女人?」

  「誰說的,夢心不是女人嗎?她也是我的朋友。」她不以為然的抬頭看他,申夢時抱怨了幾句,又把她的臉壓回胸膛,極不喜歡她離開他。

  「妳喜歡那個傢伙嗎?」他酸溜溜地問尹荷香,她想了一下,然後說。

  「喜歡。」

  什麼,竟然又不否認?他快翻臉了。

  「不過只是童年時的喜歡。」她聳肩。「我已經好些年沒見到他,不曉得廢柴現在長得什麼樣子,也無法確定自己就算跟他見了面,還會不會喜歡他。」

  「妳娘不是說他的樣子跟我差不了多少嗎?應該是不賴吧!」他的語氣更酸了,簡直可以用來泡醋。

  「既然我娘這麼說,那應該是真的不賴吧!」她毫不關心。「反正——不對,你……現在該不會是在吃醋吧!」

  她終於發現他的語氣有異,抬起頭問。

  「吃醋,我幹嘛吃醋?」哈。「妳弄錯了,完全沒這回事!」

  「才怪,你明明就在吃醋。」還不肯承認。「你吃廢柴的醋,對不對?」

  「我幹嘛吃醋?」他還在死撐。「他不過是妳的兒時玩伴,我有什麼好吃醋的?」

  「騙人!」說謊。「你嫉妒廢柴和我的交情,還嫉妒他獲得我爹娘的肯定,嫉妒我娘說他好看、我爹要將我許給他,除此之外,你還嫉妒我說喜歡他!」還說他沒有吃醋,根本是在嫉妒!這可比吃醋還嚴重許多。

  「哪有妳說的這些事,根本沒有……」

  「就有!」她冷哼,受夠了他嘴皮子硬,就愛逞強。

  申夢時的眼珠子轉了幾圈,既不想承認自己嫉妒,又否認不了她的話,只好當作沒事地把她的臉壓回胸口。

  這回可沒這麼順利,尹荷香決定弄清幾件事,否則絕不罷休。

  「我問你,申夢時,你愛我嗎?」她一開口就是這種令人尷尬的問題,申夢時果然都呆了,半天無法回應。

  「我們都要成親了,這個問題沒有意義。」他又打算來顧左右而言他那一套,尹荷香可不會讓他輕易混過去。

  「誰說的,這個問題很重要。」他們能不能拜堂,就看他的回答。

  問題他根本不想回答,她父母的態度已經令他夠頭痛了,不需要她再來參一腳。

  「這是個無聊的問題。」他靠過來就想吻她,被她閃過。

  「哪一點無聊?」她被他惹毛。「是因為我問你愛不愛我,還是因為這樁婚事本身?」

  「妳明明知道我有多麼努力在說服妳的雙親,但是他們一點機會都不給我,我有什麼辦法?」他不明白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個樣子,一樁好好的婚事變得吵吵鬧鬧,他比誰都無奈。

  「也許是因為你不夠努力!」她溜下他的大腿,他根本來不及阻止。

  「荷香!」他無奈看著她拾起褲子穿上,那可是他費盡千辛萬苦才脫下來的,難保他們還有第二次機會見面。

  「我終於明白我娘的意思。」相愛是多麼重要,只是單方面的喜歡不足以維持婚姻,如果她想像她爹娘一樣白頭偕老,就得找一個相愛的人。

  「什麼意思?」他瞇起眼睛看著她繫上腰帶,這才不得不相信,她真的打算就這麼算了,不再和他溫存。

  「我娘說,我的身上沒有散發出香氣。」而她渴望擁有那種無形的香氣,那是戀愛的氣息。

  「拜託妳說一些我聽得懂的話好嗎?」他的頭已經夠痛了,別再擾亂他。

  「婚約取消,我要跟我爹娘回去。」她說得夠明白,只是這句話的殺傷力太大,申夢時半天還無法回神。

  「妳要取消婚約?」他站起來,才發現自己的狀況有多可笑,於是一邊詛咒一邊穿上褲子,把自己都穿戴整齊後再重新面對她。

  「不好嗎?」她反問他。「這麼一來,你也不必被我綁住,愛娶哪家千金,就娶哪家千金,多快活!」

  「妳不也一樣可以回去嫁給妳的廢柴,比我更快活?」別以為他不知道她臨時取消婚約,是跟那小子有關係,她壓根兒忘不了他!

  「所以啊!」她大吼。「我們彼此不要擋彼此的路,就當作我們從來不認識!」

  「在我們剛剛做了那件事以後,妳還有辦法說出這些話,我佩服妳!」他已經受夠了,這樁婚事從頭到尾就是他一頭熱,除了一開始,她根本都在旁邊看熱鬧、惹麻煩,沒有幫上一點忙!

  「你又沒有吃到虧,吼個什麼勁兒?」她才是該擔心的人,她都不煩惱了,他跟人跳什麼腳?

  「妳好像以為床第之間的事,只有女人吃虧,男人都無所謂!」她的說法嚴重傷害申夢時,對他來說上床是對婚姻的承諾,不然他不會碰她。

  「難道不是嗎?」本來就是這樣。「不然你說說看,你損失了什麼?」

  他損失什麼?他損失了精神,整天想她做不了事,吃飯索然無味,訓練學徒還會被學徒打到。

  他損失了什麼?

  對,他什麼都沒有損失,只有她一個人可憐,而他佔盡了便宜!

  「妳想取消就取消吧!這樁婚約我也不要了,隨妳怎麼做。」哀莫大於心死,他們的認知差得這麼遠,要怎麼在一起?

  「好,那就取消婚約。」她不要連一個「愛」字都說不出口的男人,更令人洩氣的,他可能一點都不愛她。

  劇情至此有了大逆轉,走進誰都料想不到的結局。

  尹家夫妻當天就帶著尹荷香離開麒麟山莊,留下的只有年代久遠的畫軸,被遺忘在角落。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20-10-6 09:07 PM


第十章

  天際明明清朗,陽光明明普照,但麒麟山莊的冬天卻提早來臨。

  咻!咻!咻!

  吹起冷風的不是別人,就是申夢時,打從他和尹荷香解除婚約以後,麒麟山莊的上空就籠罩著大片烏雲,從此沒有晴朗過。

  「啊,我快死了!」

  「再這麼下去,就算莊主不趕我走,我也要下山。」

  「大少莊主自己是鐵打的身體,也當咱們操不死,拿咱們出氣。」

  「這還不該怪尹姑娘,怎麼好端端的,突然就解除婚約呢?」

  「誰曉得!不過如果大少莊主老是成天板著臉,誰都不會想嫁給他吧!」

  「胡說,愛慕他的姑娘可以填滿麒麟山莊,大少莊主可是很受歡迎的。」

  「那幹嘛成天板著臉?」

  「還不是因為尹姑娘……」

  偌大的麒麟山莊,已經成為流言的集散地,只要是在莊內生活的人,沒有人不知道、不討論申夢時和尹荷香的事。

  他們美得連女人都比不上的大少莊主,被一個來自山林小村的小姑娘甩了,這是繼申夢心求親遭拒以後,麒麟山莊的第二件大事。外頭甚至傳言麒麟山莊是因為受到了詛咒,子女婚姻大事都不會順利,傳到申家三兄妹的耳裡又好氣又好笑,不過他們的情路多舛也是事實。

  申夢時的院落內──

  「喂,你真的不打算去把荷香接回來嗎?」在這一波謠言之中,受創最淺的要算是申夢意,就他一個人倖免於難,申夢時和申夢心都中鏢。

  「我們都解除婚約了,我有什麼立場去接她?」申夢時冷冷地看著他弟弟,當初如果他沒有跳進來攪局,也許他們早已經成親。

  「也對。」申夢意淡淡聳肩。「我都忘了你不再是她的未婚夫,那也就是說,我還有機會。」挺好的。

  「申夢意!」申夢時瞇眼警告弟弟不要輕舉妄動,就算他和尹荷香不再存有婚約關係,也輪不到他。

  「如果你再不去把荷香接回來,那麼我就要出手了。」無視於他的警告,申夢意說道。「依照荷香目前的狀況,應該會很高興見到我,說不定還會接受我的求親,到時候你可別忘了喊她一聲弟妹。」

  「你作夢,想都別想!」申夢時咬牙切齒的回道,一看就知道對尹荷香情未了。

  申夢意突然同情起他大哥,光有一身漂亮的皮相,腦袋卻不靈光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,他慶幸自己兩者兼俱。

  「不想讓它成為事實,就快點行動,別再拖拖拉拉!」話畢,申夢意隨即轉身離開申夢時的院落。

  申夢時愣愣地看著申夢意的背影,恍然明白原來他為了勸他接回尹荷香,才特地來他的院落找他,也真難為他了。

  申夢時永遠搞不懂申夢意的想法,但很感謝他沒有藉機落井下石,想來這就是親兄弟間的義氣。

  傻子都可以看得出來,他依然對尹荷香念念不忘,但要他摒棄自尊去求她回來他做不到,況且他們已經解除婚約。

  「大哥,可以和我談談嗎?」

  今兒個他的院落非常熱鬧,繼申夢意之後,他最疼愛的妹妹也來了。

  「妳的身子不是不舒服嗎?」他皺眉。「怎麼不在床上躺著,非要上大哥這兒來?」

  申夢時對申夢心極盡呵護之能事,她人才剛踏進偏廳,他立刻把椅子搬到她面前,不忍心她多走一步路。

  申夢心看著申夢時誇張的舉動,不禁噗哧一聲笑了。如果他對荷香有對她一半體貼,她大概不會解除婚約,早就成為她的嫂嫂。

  「妳想跟我談什麼?」他還讓下人燒水,給她煮熱茶。

  「大哥,你不去接荷香嗎?」

  原來大家想的都一樣,都希望他把尹荷香找回來。

  「夢意剛來過,他也要我去把她接回來,但你們好像都忘了,我們已經解除婚約。」正確的說法應該是他被甩了,而且是在他們溫存之後被甩。

  「婚約沒了可以再要回來,重要的是你愛荷香不是嗎?」申夢心點出問題的癥結,申夢時頓時愣住。

  「大哥,你該不會連自己愛荷香都沒發現吧?」申夢心難以置信地看著申夢時,從他完全無法接受的表情看來,似乎如此。

  「……我只知道,自己很喜歡跟她在一起。」他茫然回道。「雖然我們老是在吵架,但越吵越甜蜜,越吵越親密……」

  「這就是愛呀!大哥,你愛上荷香了。」可喜可賀,同時教人羨慕。

  「但是她根本不是我理想中的類型。」她太活潑、太頑皮、太好動,他根本抓不住她。

  「我是你理想中的類型,但是你看看我,我能帶給你快樂嗎?」她知道他珍惜她、愛護她。但她不適合他,所以依照她的特點找伴侶,根本不切實際。

  「妳有什麼不好?」申夢時惱怒。「妳端莊賢淑、善良美麗,是我最引以為傲的妹妹。」

  「大哥,我知道你疼我。」申夢心苦勸大哥。「但是你無法否認荷香才能帶給你真正的快樂,如果你一直被看不見的繩索綁住,而忽略掉這麼明顯的事實,就太可惜了。」

  申夢心比誰都明白申夢時的心結,從小他就嚷著要娶她為妻,等他長大發現兄妹是不能成親的,又將目標訂為非找到和她相似的女孩才要拜堂。

  如今,這慣有的認知被荷香打破了,他一定很驚慌。因為她根本不是他心目中的人選,然而她卻闖進他的生活,害得他手忙腳亂,全家也跟著亂成一團。

  「……夢心,大哥是不是很傻?」好像每個人都能一眼望穿的事,唯獨他眼盲看不見,還得靠人提醒。

  「你才不傻,只是固執。」比起申夢意,申夢心和申夢時更親近,什麼事都會同他商量,也更有機會談心,了解彼此的想法。

  「說到固執,妳也不輸人吧!」申夢時同樣為她擔心,僅僅只是一次求親失利,她就一副好像世界已經毀滅,教人為她擔心。

  說穿了,過去他跟司徒行風是有好交情,但她跟他似乎沒有那麼熟,兩人見不到幾次面,也沒打過幾次招呼,怎麼她就對他念念不忘,甚至為他一蹶不振,著實令人費解。

  申夢心笑一笑,默認大哥的話,她也一樣死腦筋。

  「大哥,你會去接荷香吧?」她都已經勸成這個樣子,拜託別讓她失望,一定要答應她。

  「就怕她不肯跟我回來。」是啊,是該去接她的時候了。就算是用搶的,也一定要把她搶回來,絕不能輕易把她讓給別人。

  「太好了。」申夢心鬆了一口氣,總算沒白來一趟。

  兄妹難得聯手的結果是大勝利。

  對申夢時來說,這勝利彌足珍貴。因為其中還包含了申夢意對他的兄弟愛,不管他們如何爭吵、如何競爭,他們永遠都是一家人。

  ※※※※

  寬闊的樹林之中,只見一道人影流竄。

  這人一會兒躍上樹梢,一會兒在平地上奔跑,速度之快,令人眼花了亂,光用視線追隨都很困難,更何況追上腳步。

  尹荷香又回到山上的老家,和樹林間的野兔比誰跑得快。

  她現在和雙親一起住在城裡,她只是因為心情不好暫時回老家散散心,打算待個幾天就回去,這段期間她要盡情玩耍,把一切不愉快的事都忘掉。

  託申夢時的福,她的輕功越練越好,因為她只要半夜想起他睡不著,就會爬起來練功,才不過在城裡住了幾天,她就已經踏遍城裡人家的屋頂,還差點被當成小偷。

  咻!咻!

  只見她嬌小的身影在森林中穿梭,將野兔狠狠拋在身後。

  她父母在城裡的房子很大,也有好幾間房,但她還是比較喜歡以前的舊房子,感覺溫馨多了。

  還有,她幾乎是一回到城裡,柴玉棋便登門拜訪。老實說,她被嚇壞了!雖說他從小就斯文白淨,但她萬萬沒料到他長大後會變成一個美男子,她娘說的一點兒都不誇張,他的長相真的跟申夢時有得拚,就連身高都旗鼓相當。

  可惜她的心全寄託在申夢時身上,柴玉棋就是生得再俊美,也引不起她的興趣,只得跟他說好當永遠的好朋友,他也同意。於是一門好好的親事又吹了,這也好,畢竟她的身子已經給申夢時,她再裝無辜欺騙柴玉棋就有詐欺的嫌疑,她可不想那麼無恥。

  尹荷香盡全力奔跑,一方面是練速度,一方面是想藉此忘掉申夢時,可惜不太成功,他依然賴在她的腦海不肯走,害她的速度也跟著慢下來。

  她跑著跑著,雙腳突然踩到什麼陷阱,她立即往上跳躍試圖逃脫,可惜來不及,藏在樹葉堆底下的繩網,在她踩到的剎那便已經往上升,硬是將逃脫不及的尹荷香牢牢套住吊在半空中。

  「可惡!」她拚命掙扎,試著用蠻力擺脫網子,可這網子都是用粗大的草繩編成的,想甩開沒那麼容易。

  尹荷香納悶李大叔何時設了這麼一個陷阱?也不先通知一聲。正抱怨的時候,申夢時悄悄從粗大的樹幹後現身,仰頭看著被陷阱纏住的尹荷香。

  「我第一次設陷阱,沒想到就抓到一隻大獵物。」他露出她最愛的笑容,然而尹荷香此刻可沒有欣賞的心情,事實上,她恨死他了。

  「你這個卑鄙的小人,放我下來!」他怎麼知道她在山上,還事先設陷阱?這其中一定有鬼!

  「妳終於也知道被人陷害的痛苦了。」他涼涼削她,把她氣到臉發紅,發誓非抓了他的皮不可。

  「你為什麼在這裡?」她的匕首呢?該不會放在屋子裡沒帶吧!快找找看。

  「我來抓獵物啊!」他說。「瞧,這不是抓到了?」

  「誰是你的獵物!」她的匕首呢?啊,完蛋了,真的沒帶。

  「妳不承認也沒關係,反正我已經抓到妳就行了。」他的眼睛裡有無限滿足。

  「放開我!」她又掙扎。

  「只要妳答應同我成親,我就放妳下來。」申夢時的話讓尹荷香瞬間停止掙扎,隔空與他對看。

  怎麼這個場面有些眼熟,當初她趁著他危難的時候逼他娶她,現在他反過來設陷阱逼婚,一切都是那麼可笑。

  「你這個小心眼的男人,快放開我!」她又開始掙扎,發誓絕不配合如此惡劣的玩笑,他八成想報復她。

  「我是說真的,荷香。」他的表情非常嚴肅,一點兒都不像開玩笑。「我是真心想娶妳,請妳答應我的求親。」

  還說不是開玩笑,簡直是惡劣透頂!

  她停止一下不動又開始掙扎,擺明沒把他的話聽進去。

  沒辦法,他只好使出殺手鐧,雖然這方法很丟臉。

  「我愛妳,荷香!」

  他偌大的聲音在樹林間迴盪,嚇走不少飛禽。

  尹荷香也被嚇著,當真安靜下來。

  「我好愛妳,請妳答應跟我成親好嗎?」

  他的表白,讓尹荷香完全僵成木頭人,只有她那雙一直眨巴的大眼睛,才讓她免於像尊木偶。

  申夢時見狀噗哧一笑,拿出匕首,射向連接樹幹的繩索,繩索硬生生被切斷,網子隨之掉落,尹荷香也跟著掉下來。

  咻——砰!

  剛好落入申夢時的懷抱。

  申夢時老早等在樹下準備接人,尹荷香不曉得是驚嚇過度還是怎麼樣,居然忘了施展輕功。

  「抓住妳了。」他將她放在地上站好,笑吟吟地和尹荷香對望,尹荷香過了好一會兒才有反應。

  「你壞死了!」突然間說愛她,是想怎麼樣啊?

  她掄起拳頭就要打他。

  申夢時笑著抓住她的手,拉過她低頭給她一吻,先滿足他的慾望再說。

  他們不過分開幾天,就好似分開一輩子,申夢時饑渴地吸吮她的櫻唇,無法想像,過去那些天他是怎麼過的?難怪莊裡的兄弟們都要抗議。

  兩人纏綿了好久,一直到彼此氣喘如牛才停下來。

  「呼!」

  「呼!」

  他們互看一眼,接著又抱在一起,簡直分不開。

  「我愛妳,荷香,我好愛妳。」能夠大聲說心裡話的感覺真好,他早該表白,也不至於浪費這幾天的時間。

  「我也愛你,申夢時。」尹荷香好感動,兩手勾住他的脖子對他的臉又是親又是吻的,最後還主動巴到他身上,申夢時一時沒控制住,兩人又在樹林間上演了一場活春宮,幸好四周沒人。

  兩個時辰後,他們已經在尹荷香老家的床上翻滾過好幾次,可是無論申夢時佔有過她多少回,好似永遠不夠。

  「所以說,你跪著求我娘,一定要把我的去處告訴你?」

  他們做愛兼聊天,倒也快活。

  「因為妳娘堅持我若不肯吐露心意,就不會把妳許配給我,我只好在她面前全招了。」他捧著她的粉臀不斷地衝刺,一次又一次,一波接一波,惹得她嬌喘連連。

  「我娘真厲害。」能夠把愛這個字從他嘴裡榨出來,她還以為他永遠都無法醒悟。

  「我不想失去妳。」他承認薑是老的辣,但此刻他不想談別人,只想盡情享受擁有她的感覺。

  尹荷香用手指撫摸他頸後的蓮花胎記,感謝上天把這個男人賜給她,往後她會好好珍惜。

  「我不是跟妳說過,別碰那胎記嗎?」申夢時呻吟。

  「會引發你的獸性嘛,我記得。」她喘吁吁地迎合他的律動,心想此刻他就已經獸性大發,碰不碰他的胎記,根本沒有差別。

  「妳——」他換個姿勢重來,讓他明白什麼是真正的「獸性大發」。

  沈浸在愛與慾的尹荷香,此刻看起來格外美麗,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迷人的香氣。

  如果妳真的是被全心全意愛著,妳的人會如荷花般盛開,妳身上的氣息,會在愛情中凝結成香。

  此話一點都不假!

  ——全書完

  編註:仇人相見,分外眼紅?有關司徒行風的故事,請看花蝶1261《斷夢劍》。

  並請期待申夢意、申夢心的愛情故事——近期花蝶系列《玲瓏結》、《相思袖》。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20-10-6 09:08 PM


後記 煓梓

  本書的男主角申夢時,是我在《斷夢劍》埋下的伏筆,當時就已經打算寫他的故事,不過當時只有輪廓,內容大綱都還在外太空,而且隨著後來不斷湧出的故事離地球越來越遠,直到最近才把它重新召回地球。

  讓它重生的一個主要原因,是網友「卡貝」不間斷的呼喚。(是,就是妳,不要懷疑),卡貝三不五時就要關心申夢時一下,害我想落下他都很難,加上最近寫太多現代小說,想換換口味,於是就把他推出來受死,連同弟弟妹妹連坐無一倖免。

  哼!這就是所謂的斬草除根,怕了吧!

  尹荷香,一個大膽好奇,某方面詭計多端,但基本上善良單純的女孩,和男主角是絕配。但就我個人來說,我對申夢意的興趣遠比他哥哥來得大,也或許這跟下一本書的女主角有關。

  可以確定的是,下一本《玲瓏結》會是和本書截然不同的風格,這也不稀奇,我向來如此。

  本書上市的時間接近聖誕節,先預祝大家有個美好的佳節。

  Merry Christmas!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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